“下跪何人？”惊堂木拍下，两人惊呼一声哭了起来。
“回话！”声音冷厉凶狠，一旁的胡二满脸胡茬，吓唬起人来得心应手。
“妾身梁玉，梁雪，是孟城主的小妾。”
“可知唤你们来所为何事？”
“妾身不知。”梁玉隐约猜到些内情，可不知是哪一桩，又怕说多了招祸，心存了侥幸。
“不知？”石万山左臂撑着桌子，探身向前。
那两人满脸泪珠直摇头，这一家子真是嘴硬啊，冲胡二使个眼色，胡二大迈着步子走到梁有生的笼前。
里面的人正纠结不已，两个女儿都被抓了过来，那孟城主自身难保，更不护不了自己了。
能把已做城主小妾的女儿抓来，家中老母和妻儿恐也难逃。
来不及多想已被眼前的壮汉绑到用刑的十字架上，两个女儿看到父亲被抓已哭的泣不成声，跪在地上想要往父亲身边爬去。
“啪”，惊堂木又响起，哭声骤停。
“听说孟杰昌这两个小妾都已怀有身孕，不知那些被你们害死的孩童在地下过得如何。”石万山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普通谈话，听在梁有生耳中却似阎王索命。“再问一次，招，还是不招。”
“我招，我招。”两个女儿跪在那里，不招又能等来什么。
石万山隐在阴影下的唇角翘起，唤了一旁的随从一一记录。
窝在一旁牢笼的孟杰昌圆瞪着赤红的双眼，用力挣扎着，却不济于事。
梁有生经手多半，只余同牧苏勾结始末并不知情，这便也够了。石万山将供词交给他签字画押，基于还算配合上，便承诺放过其家人。
将梁有生送回原来的牢房，再看孟杰昌，面色已不复方才的平静。
“想通了要招供？”石万山揶揄的冲他轻笑。
孟杰昌刚被摘下口中破布便骂了起来：“格老子的，枉你个秀才出身，全然没有文人风骨，装得一副人模狗样，尽使些下三滥的招数......”
“还是塞上，孟城主许是没想通。”石万山捂住口鼻向后退了几步，吩咐多派几人看守便走出大牢。
门外四皇子背身站着望向天空，石万山顺着视线望去，一排大雁飞过。
“今日谢过四皇子。”
“谢什么，本也是为孟杰昌通敌叛国而来。”李勐彦有些心虚，其实还不算查的清楚，只是与牧苏相关的事，父皇态度一贯奇怪。
李勐彦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却总觉得父皇对牧苏有些忌讳，像是尽力避开不愿谈及。
“石大人。”
“嗯？”石万山奇怪四皇子今日兴致不高，明明有了进展。
“差不多便停手，回京复命吧！”李勐彦没有看他。
“可......”石万山想说还有四皇子派去牧苏查证的江六没回来。
脑中一闪，牧苏！在朝中听到有人提及牧苏便会变脸的圣上，似乎不愿与牧苏产生龌龊。虽说有昭和公主和亲在先，但身处北疆却没有派兵镇守。这本就说不通，可十五年相安无事，这时爆出问题岂不是打了圣上的脸。
就查到这里吧，先回京复命，再做打算。
若是八年前，自己遇到案件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可经历八年官场洗礼，现在懂得一个道理，若连官位都保不住，不要说为民做主，自己在这世间都寸步难行。
轻声应是，跟在四皇子身后回城主府客院。
夜半时分，石万山被急切的敲门声吵醒，狱卒来报，孟杰昌死在了狱中。
李勐彦在隔壁院子听到声音也披了衣服起来。
几人骑马冲到监牢，孟杰昌的尸体直挺挺横在地上，双眼圆睁，已被取出口中碎布，解开了身上绳索。仵作被深夜唤醒，一脸慌乱，边整理衣襟边跑。
一旁火把照的通明，仵作抖着手仔细查看，并无伤处，只看出死前情绪激动，最后下个猝死的结论。
案件看似就此截至，李勐彦心知其后水深，却也只能暂时作罢。
江六带回的消息同李勐彦了解的一致，却猜不透孟亓抛弃了南疆驻守将军的女儿，娶这牧苏郡主究竟为了什么。这些谜团暂时解不开，不如如实禀告。
管家梁有生招供后，其他人的进展快了许多，十天过去，案件终于整理完毕。京中来信，孟杰昌拐卖孩童，一众重要犯人带回京中受审定罪。
新的城主由临县县令接任，毕竟康城乃边关贸易要塞，就近也更为了解。
不过两日，交接整理完毕。钦差大臣石万山押送一众罪犯赶往京城。
李勐彦却没有同石万山一同出发，那些留在别庄作证的孩子们还没有安排妥当。
知道案件查明，可以返乡，孩子们欢呼雀跃，忙着互相告别，收拾行囊。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不过后来四皇子发放的换洗衣物，可多为穷苦之家，哪怕一身也要带回去。
走到主院外，站着一群哑了的老仆。
李勐彦顿时拍额自省，竟忘了还有这些人，唤了三娘找懂哑语的小厮过来，一一问过，因着都已年迈，怕是回乡没了亲人无法生活，也有怕回去给家人添麻烦。
三娘给出了个主意，这个院子既然已建好，荒着也浪费。因曾是被拐孩童的噩梦，不若将其变成一个慈幼院，那些老人来照顾孤儿，教会他们生存的本领，吃穿用度尽量自给自足，康城派人看顾着些，成年后再介绍到康城打工生活，也好治愈这院子给众人带去的阴影。
李勐彦觉得可行，亲自到康城跟新任的城主说了，正缺功绩的新任城主爽快答应。
安排好了马车送人返乡，李勐彦望着远行的马车出神。在康城不过月余，却像度过了漫长半生。
收拾好行囊，再望一望这座别院，正欲踏上归途。头顶苍鹰呼啸飞过，向着远处的树林冲去。李勐彦一愣，怎的这般眼熟。仔细看，头顶一撮白毛，好像正是路越他们与门中通信的那只。
心中一喜，扯过一旁的白马，翻身而上，驾马朝着苍鹰没入的树林奔去。后面八个暗卫不明所以，却迅速将行囊固定在马上，挥鞭驾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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