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冥如墨,断裂的云絮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成碎末,漂浮在死寂的天地间。李长久踩在龟裂的大地上,每一步都能感受到地底传来的微弱震颤,仿佛有巨兽在深处蛰伏,正顺着血脉的律动苏醒。他身后跟着宁小龄与司命,三人的身影在昏暗中被拉得颀长,如同钉在这片荒芜土地上的三根孤标。
“我说这破地方也太邪门了,走了三个时辰连只飞虫都没见着,倒是这风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李长久摩挲着腰间的白银之剑,指尖能感受到剑身传来的细微嗡鸣,那不是兴奋的共振,而是带着忌惮的震颤。他抬头望向远方,瞳孔微微收缩——原本该是连绵山脉的天际线,此刻竟矗立着一道横贯天地的灰色屏障,远远望去像是谁用巨笔在天幕上划下的一道粗重墨痕,却在昏暗中泛着若有若无的寒光。
宁小龄的雪狐灵体在她肩头探出脑袋,雪白的绒毛根根倒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师兄,我的先天灵在害怕。”她攥紧了李长久的衣袖,指尖泛白,“这地方的气息很奇怪,既有剑道的锋锐,又有轮回的死寂,就像……就像无数剑修的魂魄被永远困在了这里。”
司命抬手拂过额前的碎发,指尖流转的时间微光让周遭的空气都泛起了涟漪。“不是像,是真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我的时间权柄能感知到这里的时空碎片,每一片都在重复着相同的画面——厮杀、陨落、剑碎人亡。这座屏障,是用无数剑修的尸骨与魂魄浇筑而成的。”
话音未落,一阵尖锐的呼啸突然划破长空。李长久猛地抬手示意两人噤声,三人同时蛰伏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目光死死锁定着那道灰色屏障。只见屏障表面突然泛起细密的光点,如同夏夜的流萤,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些光点竟是无数柄悬浮的微型飞剑,它们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组成了一道看不到尽头的剑网,剑身在昏暗中反射出森冷的光,仿佛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注视着闯入者。
“剑气长城,果然名不虚传。”李长久眯起眼睛,前世的记忆碎片突然涌现——他曾在断界城的时间长河中瞥见过这道屏障的虚影,传说它是太初六神时期留下的结界,镇守着通往神国牢笼的必经之路,可从未有人说过,这长城本身竟是如此诡异的存在。
就在这时,宁小龄突然低呼一声:“师兄你看!”她指向剑气长城的底部,那里的岩石缝隙中,竟钻出了数根灰黑色的藤蔓,藤蔓上没有叶片,只有密密麻麻的倒刺,而每一根倒刺的尖端,都镶嵌着半枚断裂的剑尖。这些藤蔓如同有生命的触手,正缓缓向上攀爬,所过之处,那些悬浮的微型飞剑竟主动避让,仿佛在畏惧着什么。
“不对劲,正常的剑气结界不会有这种东西。”司命的脸色愈发凝重,她抬手一挥,一道时间长河的虚影在三人面前展开,里面浮现出一幅幅破碎的画面:身着各色道袍的剑修试图闯入长城,却被突然暴起的藤蔓缠绕,那些倒刺中的剑尖瞬间刺入他们的经脉,吸干了他们的修为与精血后,藤蔓便会生长得更加粗壮,而长城上的飞剑则会增添几分寒光。
李长久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哪是结界,分明是个吞噬剑修的陷阱。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能布下如此诡异的阵法?”他的先天灵三足金乌在体内躁动起来,太明权柄自发运转,周身泛起温暖的金光,可这平日里能驱散一切阴邪的光芒,此刻却只能勉强抵御住空气中越来越浓的死寂之气。
突然,剑气长城上的光点骤然亮起,无数柄微型飞剑同时转向,剑尖齐齐对准了李长久三人的方向。刺耳的剑鸣声响彻天地,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列阵,锋锐的剑气穿透空气,在三人面前的地面上割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来得正好。”李长久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反手拔出白银之剑,先天剑体的气息与剑身共鸣,一道金色剑光冲天而起,与那些微型飞剑的剑气碰撞在一起。轰然巨响中,漫天的剑光碎片如同流星雨般坠落,可那些微型飞剑却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来,根本杀不尽、斩不绝。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宁小龄祭出轮回权柄,黑色的轮回之力在她周身形成一道屏障,将涌来的剑气挡在外面,“这些飞剑像是有自主意识,而且能吸收我们的剑气壮大自身!”她话音刚落,就看到一柄被李长久斩断的飞剑碎片突然重组,化作一柄更小的飞剑,速度更快地刺向李长久的后心。
司命身影一闪,时间权柄瞬间冻结了那柄飞剑的轨迹。“它们不是自主意识,是被操控的。”她指向剑气长城的顶端,那里隐约能看到一座模糊的塔楼,“塔楼里有东西在操控这一切,而且我能感受到,那里有‘无限’权柄的气息——鹓扶的力量。”
李长久心中一震:鹓扶不是已经被叶婵宫斩杀了吗?难道她的残魂还未消散,竟被困在了这剑气长城之中?他正欲开口,却突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从长城方向传来,那气息中既有剑道的纯粹,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像是……陆嫁嫁的先天剑体,却又带着某种扭曲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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