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江南水乡的青石板路上已泛起湿漉漉的光。
陈默站在新修的渠堤上,看第一缕晨光刺破薄雾,顺着新开的河道蜿蜒流淌,将两岸的稻田染成金绿色。
渠水拍打着新砌的青石块,发出细碎的欢响——这是他三年前主持规划的惠民渠,今日终于贯通。
大人,苏首辅到了。身后传来随从的低语。
陈默转身,便见苏清漪着月白官袍立在堤下,腰间玉牌在晨雾中泛着冷光。
她身后跟着户部、工部的官员,还有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老农,其中一个白发老头正攥着她的衣袖,手指因激动而发颤:苏大人,这渠真能通到我们村后?
老伯,苏清漪弯下腰,声音比往日多了几分温软,这渠分了三条支脉,最北的那条能绕到你们村西的老槐树下。
明儿我让工部画张图,找识字的先生给您念。
陈默望着她的背影。
这位大周最年轻的首辅,从前总像座冰雕,如今眉眼间多了烟火气。
可他知道,这温柔底下藏着怎样的锋芒——昨日朝会上,户部尚书还在说水利需倚重能吏,陈大人若不管事,怕这渠要塌,她当场甩下一本《河工典章》,翻到岁修例那页:三年前陈默牵头订的章程,每月三查,四季轮修,有专人专银。
要塌,也是你们没按规矩走。
陈先生。
熟悉的甜腻嗓音从身后传来。
陈默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柳如烟,监察院新铸的青铜令牌在她腰间叮当作响。
她今日穿了件湖蓝窄袖短衫,外罩玄色飞鱼服,发间却别着朵沾露的栀子花,说不出的矛盾又和谐。
监察院查了三个月,她将一卷纸递给陈默,运河衙门的账册没问题,倒是江南道有个县丞,把修渠的石料钱扣了三成,买了二十亩地。她指尖划过纸页,眼尾微挑,已经押到京城了,您猜怎么着?
那县丞喊冤说从前修渠都是靠能吏赏脸,哪用得着按月报账?
我让人把他的地契贴在渠边,百姓围着骂了三天。
陈默接过纸卷,扫了眼上面的朱批,唇角微扬:烟儿这招妙,让百姓看着规矩咬人,比板子疼。
柳如烟忽然凑近他耳边:昨儿夜里,有人往我房里塞了封信。她的呼吸拂过他耳垂,苏清漪强推新政,陈默躲在幕后,这渠通了也是虚的,没了他们,明年准淤
陈默低头看渠水,水中倒映着他平静的眉眼:那你怎么回的?
我让人把信抄了贴在监察院门口,柳如烟笑出声,还写了行批注:若规矩离了人就塌,那是规矩没立稳;若人离了规矩还能活,那是规矩立对了。
远处传来苏清漪的召唤。
陈默抬步走向堤下,经过一块新立的石碑时顿住——碑上刻着惠民渠修造记,密密麻麻的名字从工部侍郎到夯土的民夫,却独独没有三个字。
陈先生在看这个?
程雪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
这位龙脉监察官今日换了素色襦裙,发间插着支竹簪,倒像个读书人家的小姐。
她望着石碑,指尖轻轻抚过总纂:工部都水司几个字:我新写了篇《民气论》,里面说龙脉不在帝王家,在人间烟火里。
渠水养稻,稻养百姓,百姓养国,此乃活的龙脉她转头看向陈默,眼中有光,从前总说某某大人修渠,如今碑上是都水司督造。
您看,这渠的龙脉,从人身上,移到规矩里了。
陈默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三年前在祖祠遇见的沈归舟。
那时他跪在碑前,守着块裂成两半的河神碑,碑上的字被风雨侵蚀得模糊,只余某年大旱,县令张公舍身求雨几个残字。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归舟不知何时到了,他依然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衫,怀里抱着块红布包裹的东西。
解开红布,露出半块旧碑——正是当年那块裂碑的残片。
我守了三十年祖祠,沈归舟摸着碑上的裂痕,从前总觉得,没了张公那样的青天大老爷,百姓就得跪着求神。
可您看这新渠,他抬手指向波光粼粼的河面,没见哪个大人跳河求雨,倒见着几十个里正带着百姓挖泥,说按章程,这段该我们村管他将残碑轻轻放在新碑旁,老碑该歇了,新碑上的字,是活的。
苏清漪的声音再次传来:陈默,过来看看!
陈默走过去,便见那白发老农正蹲在渠边,用手捧起水喝了一口,然后抹着嘴笑:甜的!
比村头那口老井还甜!周围的百姓哄笑起来,有妇人把装着枣子的竹篮往官员怀里塞,有孩童脱了鞋在渠边跑,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工部侍郎的官靴。
苏清漪站在人群中,望着这热闹景象,眼眶微微发红。
她转头看向陈默,目光里有三年前没有的温度:你说过,要让百姓记得渠,不记得修渠的人。
如今...做到了。
陈默望着她被晨风吹乱的发丝,忽然想起初入相府那日,她站在檐下看他扫院子,眼神像看一块破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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