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陈默的竹扫帚已在青石板上划出沙沙响。
江畔小酒馆的青瓦檐角还凝着露珠,老槐树上昨夜被风吹落的花瓣沾在扫帚上,他扫到第三遍时,那瓣粉白的花便跟着竹枝一起,落进墙角的陶瓮里——那是他专门收落花的,说等入秋晒成花饼,给常来蹭茶的孩童们尝鲜。
陶壶在灶上咕嘟作响,他掀起木盖,白雾裹着茶香扑上眉梢。
水汽模糊了视线,恍惚又看见梦里那方糖饼——金黄酥脆的糖壳在铁锅边缘裂开,“轰”地坠进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闭了闭眼,袖中指尖轻轻掐住腕脉,内劲顺着十二正经游走。
这一探让他指尖微颤:大周天圆满的真气竟像退潮的江水,从前翻涌的劲浪此刻只剩细流,连任督二脉的热意都淡了几分。
“原来武道尽头,是让路。”他低叹一声,伸手拨了拨灶里的柴火。
火星噼啪炸开,映得他眼角细纹里浮起几分释然——当年在宰相府扫院时,他总怕这一身本事被人发现;如今真要散了,倒像卸下块压了十年的石头。
“掌柜的!”
脆生生的童音撞破晨雾。
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攥着半块烤红薯跑进来,发梢沾着草屑,“昨儿我跟狗蛋贴的‘陈记茶好喝’还在呢!王铁匠说您煮的茶比他媳妇熬的药汤甜!”
陈默弯腰替她理了理歪掉的发绳,指腹碰到她冻得通红的耳垂,顺手把灶边温着的红糖姜茶倒了半碗:“甜不甜得看舌头,可别被王铁匠骗了——他上次说我腌的梅子酸掉牙,转头偷摸吃了小半坛。”
小丫头咯咯笑着捧碗,忽然瞥见他袖角露出的青布,眼睛一亮:“阿默叔,您这件衣裳跟我爹说的‘赘婿’穿的好像!他说那时候满京城都笑您……”
“那时候的糖饼才甜。”陈默打断她的话,伸手接住从瓦缝漏下的阳光。
光斑落在他泛白的袖口,像极了当年苏清漪第一次正眼瞧他时,手里攥着的那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
小丫头没听懂,吸溜着姜茶跑了,木门槛被她撞得吱呀响,倒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北地三州的风卷着沙粒打在程雪脸上。
她蹲在那座“伪民气碑”前,戴鹿皮手套的指尖划过刻着“五谷丰登”的碑面——石质粗粝,比真正的回音碑少了三分温润。
“挖开。”她对身后的衙役抬了抬下巴。
铁锨铲进碑底的瞬间,锈迹斑斑的铜铃滚了出来。
程雪捏起铜铃摇晃,空洞的响声里混着几丝若有若无的呜咽。
“摄魂铃。”她冷笑一声,将铜铃抛进随行的木匣,“用百姓怨念养虚妄气运,倒比当年的世家更狠。”
“大人,这碑……”随行的县丞搓着手,额角渗汗,“小的真不知是假的,那李员外说捐碑是积德……”
“积德?”程雪转头时,腰间的龙脉监察官玉牌闪了闪冷光,“把工部的人叫过来。”她指了指伪碑,“原样复制,里面嵌反溯铭文——他敢骗香火,就让这碑替他把谎话喊遍三州。”
京城太极殿的蟠龙柱下,茶盏碎裂的声音震得梁上落灰。
宗室老臣王太傅甩着水袖,胡须抖得像风中的芦苇:“苏首辅,你当这朝堂是过家家?让泥腿子选官?当年你爹在时,可没这么荒唐的主意!”
苏清漪端坐在首座,指尖轻轻叩了叩案上的竹简。
她穿月白织金官服,发间只插一支素银簪,倒比从前在宰相府时更显利落。
“王太傅说庶民无远见。”她抬眼扫过殿内交头接耳的官员,“那便让他们看看庶民的远见。”
内侍抬来的檀木箱打开时,殿内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一卷卷用麻绳捆着的竹简摊开,有染着墨点的,有沾着草屑的,甚至有一张是用桦树皮写的,字迹歪歪扭扭:“我想阿默叔那样的人,能多来看看我们。”
“他们不懂治国?”苏清漪捏起那张桦树皮,声音轻却像钢针,“可他们懂痛——税重了痛,官贪了痛,孩子读不起书痛。这些痛,比任何策论都真。”
王太傅的脸涨成猪肝色,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话。
殿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苏清漪鬓角的银簪上,那点银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倒像极了当年陈默在宰相府扫院时,仰头看她的目光。
监察院的密道里,烛火在青铜灯树间明明灭灭。
柳如烟倚着红漆柱,指尖转着半块碎玉——那是“黑账镜”最后一批罪证的标记。
忽然,阴影里转出个玄衣暗卫,单膝跪地,掌心托着封用蜂蜡密封的信。
“影阁在南楚的线报。”暗卫声音压得极低,“有两个名字……在镜审台的漏网之鱼。”
柳如烟的手指顿住。
她扯断蜡封,展开信纸的瞬间,烛火“噗”地灭了。
黑暗里,她的眼却亮得惊人,像淬了毒的刀锋。
殿外的更漏敲过五下时,陈默把最后一盏灯油添满。
老槐树的花瓣落进陶锅,米香混着花香漫出窗棂,往山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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