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荒诞而壮观的景象,在程雪抵达西北盐碱地时,化作了扑面而来的现实。
凛冽的朔风卷着白色的盐霜,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目之所及,成千上万亩贫瘠的土地,全被巨大的、泛黄的芦苇席覆盖,仿佛给大地穿上了一层脆弱的草甲。
随行的几名工部官员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忍不住低声讥讽:“简直是胡闹!草席覆田,妄图生根?此等乡野愚夫的妄想,竟也值得监察司大人亲临?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程雪没有理会,她的目光锐利如鹰,直直锁定在那些草席之上。
她翻身下马,径直走到田埂边,不顾泥泞,蹲下身子。
她看到,草席之下,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颜色稍深的壤土,几株叫不出名字的耐旱作物,正顽强地从草席的缝隙中探出嫩绿的头。
她伸手捻起一撮泥土,只觉入手微润,与地表那干裂如龟甲的盐碱地截然不同。
“大人,小心手!”一名官员连忙劝阻,“此地盐碱毒性甚大,恐伤肌肤。”程雪恍若未闻,她的指尖,忽然在草席粗糙的边缘停住了。
那里,用颜色更深的细麻线,绣着一排极其隐蔽的符号。
那不是文字,也不是图案,而是一种长短不一的刻度线!
她瞳孔骤然收缩!
这刻度,她再熟悉不过!
这竟是她亲自审定颁行的《平水流脉志》中,用于精密计算分水岭流量的“分水刻度”的民间变体!
她猛然抬头,望向田埂尽头那条细小的引水渠。
她明白了!
这草席根本不是为了“生根”,而是为了“锁水”!
芦苇席隔绝了地表强烈的光照,极大地减缓了水分蒸发,将每一滴珍贵的水都锁在了薄土层中。
而那些刻度,则是农夫们用来标记不同作物、不同时节所需渗灌水量的经验总结!
这哪里是愚夫的妄想,这分明是因地制宜、巧夺天工的生存智慧!
“此法,亩产如何?”程雪回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一名皮肤黝黑的老农,有些畏惧地走上前,瓮声瓮气地回答:“回……回大人的话,比往年……能多收个四成。”四成!
官员们倒吸一口凉气。
在这片被朝廷断言为“不毛之地”的土地上,提升四成产量,这无异于神迹!
“是谁……教你们这个法子的?”程雪追问道。
老农挠了挠头,一脸茫然:“没人教。就是……就是不知啥时候起,大伙儿都这么干了。”旁边一个始终沉默不语的盲童,忽然怯生生地开口:“我……我听见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盲童侧着耳朵,仿佛在倾听风声,他轻声说:“大概是上个月的夜里,我睡不着,听见水渠边有动静。我摸索着过去,听见一个人蹲在地上,用手指头在干泥上划拉。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声音很轻,他说……‘盐不怕,怕的是心也硬’。然后他就走了。”又是那个模糊的身影!
程雪心中巨震,但她没有再追问那个虚影的任何细节。
她站起身,环视着这片广袤的“草甲之田”,她转身对随行官员下达了一道让他们瞠目结舌的命令:“传我手令,即刻在此地设立‘泥土记事坊’,收集所有类似‘草席覆田’的民间农法。不用竹简,不用纸张,就用实物标记,用陶片、绳结、木刻来记录!鼓励所有农人,将自己的耕作经验,统统记下来!”她亲自在记事坊第一册用泥板制成的“书页”扉页上,用一截尖锐的石子,刻下了一行字:“知识不在竹简,在踩出的第一道脚印里。”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江南。
苏清漪正为漕运码头的争端焦头烂额。
两大船帮为争抢优先泊位,已持械械斗三日,死伤数十人,堵塞了整条黄金水道。
地方官请求调兵镇压,被她断然否决。
她只命人在冲突最激烈的河滩上,竖起一块三丈高的巨大“空榜”,榜上无一字,只在榜下贴出告示:凡能提出和平解决泊位之法者,无论出身,其所在船帮即可获官府授予的三日优先停泊权。
重赏之下,两帮人马暂时停手,却也无人能拿出两全其美的方案。
当夜,月色如水,空榜之下,竟诡异地出现了一幅巨大的沙画。
那画用河沙堆砌而成,画的正是码头与船只。
但所有船只的停泊方式都极为古怪,并非首尾相接,而是交错咬合,船头对着邻船的船身,层层叠叠,形如鱼鳞。
沙画旁,还用树枝写着一行小字:“错位靠岸,互让三尺,可省三分水道。”次日清晨,消息传开,两帮头领将信将疑地各自带人,按照沙画所示尝试排列船只。
结果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原本只能容纳二十艘船的码头,用这种“鱼鳞阵”一排,竟足足多塞进去了八艘船!
械斗的根源,瞬间消弭于无形。
众人哗然,纷纷追问是哪位高人所绘。
几个在河边玩耍的孩童说,昨夜看到一个瘸腿的老汉,蹲在那里画了很久,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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