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那带着哭腔的、近乎崩溃的“全权交由赵吏掾处置”的话语,如同一声闷雷,在县衙后宅那间压抑的房间里炸响,余音却诡异地迅速消散,被更庞大的寂静所吞噬。
权力,这无形无质却又重逾千钧的东西,就在这弥漫着恐惧与绝望气息的方寸之地,完成了它悄无声息的易主。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血流成河,只有一场精心策划的恐惧风暴,和一个被彻底摧毁了意志的旧主。
曹参是第一个动作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憋了许久的、混合着对张平鄙夷和对未来兴奋的浊气,被他缓缓吐出。他没有再看地上那滩烂泥般的县令,仿佛那人已不存在。他猛地一抱拳,甲胄发出铿锵的摩擦声,对着赵政,声音压抑着激动,低沉而有力:“诺!末将即刻去办!”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那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却不再是逼近的压迫,而是带着一种释放的、开拓新局的决绝,迅速消失在回廊尽头。他是去执掌他的战场了——沛县的城门、街道,以及所有需要武力镇守的节点。
萧何的反应则含蓄得多。他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眼神空洞的张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或许有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尘埃落定的释然。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因匆忙而略显褶皱的官袍袖口,这个细微的动作,仿佛是在抚平内心的波澜,也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新秩序整理仪容。他对着赵政,以及旁边的王陵等人,微微颔首,没有多言,便也转身离去。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方向是存放文书印信的衙署——他要去将那早已拟好的安民告示,盖上此刻已名存实亡、却又必不可少的县令印绶,让它变得“名正言顺”。
王陵与其他几位乡老,互相交换着眼神。那眼神里有震惊,有庆幸,有对未来不确定的隐忧,但最终都化为了一种认命的沉默。他们对着赵政拱了拱手,算是默认了这既成的事实,然后默默退出了房间,将这片残局留给它的新主人。他们需要时间去消化,也需要去思考,如何在新格局下,保住自己的家族和利益。
转瞬间,房间里只剩下赵政,以及地上那个仿佛被世界遗弃的张平。
赵政缓缓低下头,目光再次落在张平身上。那目光里没有胜利者的得意,没有怜悯,甚至没有明显的情绪,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如同雪山之巅的寒冰,映照着脚下蝼蚁的挣扎。他看了片刻,然后一言不发,也转身离开了。青衫拂过门槛,没有一丝留恋。
沉重的房门被最后离开的仆役轻轻掩上,隔绝了内外。张平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掏空了内脏的皮囊,只剩下无边的空虚和冰冷。‘结束了吗?就这样……结束了?’他茫然地想,眼泪无声地淌下,与地上的灰尘混合在一起。
而县衙之外,沛县正在经历一场无声却剧烈的蜕变。
曹参的行动迅如雷霆。早已枕戈待旦的营地兵卒,如同上了发条的机括,在各级军官低沉而清晰的命令声中,迅速而有序地开出营地。他们没有喧哗,没有扰民,只是沉默地、带着一股新锐之师特有的肃杀之气,跑步进入各自的岗位。
沛县的四座城门被第一时间接管。原本有些懈怠的守门老卒,被这些眼神锐利、动作干练的同袍替换下来,他们茫然地看着这些“新来的”以标准得近乎刻板的姿态站立、巡逻,检查(虽然此刻并无多少行人)每一个靠近城门的人,心中惴惴,却也隐隐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城内主要街道的十字路口、衙署仓库外围、以及几家大户的附近,也都出现了小队巡逻的士兵。他们军容整齐,戈矛在阴沉的天空下反射着幽冷的光。脚步声整齐划一,如同擂响的战鼓,敲在每一个躲在门后、窗后偷偷窥视的百姓心上。
起初是恐惧。人们看到军队上街,本能地联想到混乱和杀戮。但很快,他们发现这些兵卒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甚至当几个地痞想趁机在米铺前起哄抢粮时,被巡逻队毫不客气地拿下,当场捆缚带走。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这……这好像是来真的?是来保护咱们的?’有人试探着低声议论。
‘看他们的样子,跟以前那些混日子的兵痞不一样……’
‘是曹狱掾,不,是曹将军的兵!赵吏掾……赵大人派出来的!’
恐慌的情绪,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开始悄然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讶、好奇和微弱希望的情绪。人们依旧不敢出门,但贴在门缝后、窗棂边的眼睛,少了几分恐惧,多了几分观察。
几乎在军队控制住局面的同时,几个书吏模样的人,在几名持戈士卒的护卫下,出现在了沛县几处人流曾经最密集的市口、城门内侧。他们手中捧着厚厚一叠用上好麻纸书写的告示,浆糊桶冒着微微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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