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的暖阁,成了风暴中心唯一扭曲了时空的孤岛。
朝堂上“男妃祸国”、“逼帝选秀”的滔天恶浪,被萧彻那一声玉石俱焚的“血溅金銮”暂时阻隔在外。
然而,无形的压力如同深海的水压,沉甸甸地挤压着殿内的每一寸空气,也挤压着沈言那早已摇摇欲坠的心房。
沈言虽然觉得这种事对他无痛无痒,但是听久了流言蜚语如同附骨之疽,即便身处深宫,也总有只言片语如同阴风般钻入耳中。
宫人们看他的眼神更加复杂,敬畏中掺杂着难以掩饰的探究、鄙夷,甚至是一丝隐秘的幸灾乐祸。
前朝要求废黜他、驱逐他的声浪一日高过一日,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忧心忡忡”地为陛下物色起名门淑女的画像。
每一次听到这些,沈言那点刚刚被萧彻霸道宣言捂热的角落,就会瞬间被冰冷的现实刺穿。愤怒过后,是更深的无力感和一种尖锐的自我怀疑。
“沈言,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他无数次在夜深人静时,对着铜镜里那张属于谢清晏的、苍白俊美的脸唾弃自己。
“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程序员,高智商理工男!居然被困在深宫当“男妃”?还被个暴君撩得五迷三道?现在好了,成了众矢之的,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孽!人家要名正言顺地把你扫地出门,给皇帝塞真正的女人了!你还在纠结那点该死的“心动”?醒醒吧!你只是替身,等他到时候知道你不是谢清晏的时候是不是只有欺君之罪了…谢清晏才是他童年阴影的投射!等这新鲜劲儿过去,等太后把他逼到墙角,你猜他会不会把你推出去平息众怒?”
理智在疯狂拉响警报,一遍遍分析着最冷酷的结局。
他应该保持距离,应该筑起更高的心墙,应该想办法自保,而不是沉溺在这虚幻的、随时可能被碾碎的温情里。
然而,每当萧彻踏入这暖阁,所有的理智盘算都会在瞬间土崩瓦解。
萧彻用行动践行着他那惊世骇俗的誓言。
前朝的狂风暴雨似乎并未折损他分毫锐气,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更深的执拗与狠戾。他不再仅仅是在夜晚才死皮赖脸地挤上软榻,而是堂而皇之地将乾元殿东梢间当成了第二个寝宫。
批阅奏折、召见心腹臣工、甚至小憩片刻,都固执地要待在谢清晏目之所及的地方。
他处理政务时,眉宇间是帝王的冷峻与杀伐决断,批阅那些要求废黜谢清晏的奏章时,朱笔落下的“留中”二字力透纸背,带着森然寒意。
可一旦放下朱笔,目光转向榻上的谢清晏,那眼中的冰霜便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化作一种毫不掩饰的、带着暖意的专注。
他会极其自然地拿起小几上温度刚好的药碗,试都不试,因为每次都由王公公亲自盯着煎好送来,便极其顺手地递到谢清晏唇边,眼神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喝了。” 仿佛这已成了他每日的例行公事。
他会因为谢清晏手上新肉刺痒而微微蹙眉,直接命令御医调整药方,甚至亲自查看伤处,指尖拂过那粉嫩的疤痕时,动作轻得如同羽毛,眼神复杂,带着心疼和后怕。
他会在深夜因背伤疼痛翻身困难时,极其自然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用额头蹭蹭谢清晏的肩膀,闷哼出声。
而当沈言终究狠不下心,僵硬地伸出手,帮他调整姿势时,他眼底瞬间迸发的亮光和满足的喟叹,像带着钩子,狠狠扯动沈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更让沈言这个母胎solo的钢铁直男破防的是萧彻那些笨拙又细致的“好”。
谢清晏畏寒,萧彻便命人将地龙烧得极旺,甚至亲自检查暖阁的每一处窗缝。
他会记得谢清晏多看了一眼窗外的红梅,第二日,案头便多了一枝插在玉瓶中的、开得正艳的梅枝。
他用膳时,会极其自然地将谢清晏多夹了一筷子的清蒸鲈鱼整盘推到他面前。
他甚至……在谢清晏某次午睡醒来,发现身上多了一条不属于自己的、带着龙涎香气的玄色薄毯,而始作俑者正坐在不远处的书案后,一本正经地批阅奏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这些点点滴滴,琐碎细微,却像温水煮青蛙,一点点蚕食着沈言那名为“直男”和“理智”的堡垒。他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天哪!暴君人设崩得妈都不认了!这哪是皇帝?这特么是二十四孝好男友(夫?)模板!
递药就递药,眼神那么专注干嘛?老子又不是三岁小孩!
一条毯子而已……至于偷偷摸摸盖吗?幼稚!
还有那红梅……摘花折枝,没公德心!
可吐槽的声音越来越弱,心底那股暖流却越来越汹涌。
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习惯,甚至……贪恋这种被细致照顾、被全然关注的感觉。萧彻身上那股混合着药味和龙涎香的气息,不再让他排斥,反而成了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存在。
当萧彻处理完冗长的朝政,带着一身疲惫却依旧固执地挤上软榻,将头靠在他未受伤的肩窝处小憩时,沈言发现自己竟然不再第一时间想把人推开,反而会下意识地调整姿势,让对方靠得更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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