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启动”四个字，从蒲公英-7那团由数据织成的光影里滚出来时，带着股子凉得透骨的劲儿——不是冬天哈气的冷，是冰锥扎进骨髓的冷，像医生拿着诊断书说“没救了”，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秩序星域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热气儿，一下子就被这四个字浇灭了。岗岩将军站在指挥台前，岩石似的拳头捏得咯咯响，指节泛着青白，手背上的旧疤（那是当年跟“肃正协议”的机械兽拼杀时留下的）都绷得发亮；大长老的灵光裹着他枯瘦的身子，跟风中的蜡烛似的晃个不停，嘴里念叨着“不会的，不会的”，可声音抖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林栀攥着苏牧的手，指甲盖掐进他手背的肉里，疼得他皱了下眉——她不是故意的，是真怕，怕下一秒苏牧就被那“方舟”勾走，怕以后再也没法跟他一起蹲在食堂门口啃营养膏。
苏牧站着没动，观测平台的光打在他肩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扛着整个星域的重量。他没急着接话，脑子里跟情绪奇点在“打电话”——那交流快得超光速，跟俩老棋士对弈似的，每一步都藏着算计。
“它在逼你。”情绪奇点的意念跟浸了冰水的刀，冷得扎人，“用‘监察者单元’的残缺报告把概率砸到零点五以下，逼你往‘萌芽期’冲，最后乖乖扛‘方舟之核’。它以为拿‘放弃治疗’的预案压你，你就得服软。”
“我当然知道。”苏牧的意念稳得像块压舱石，“但它漏了件事——”
“啥？”
“它算的是‘概率’，可没算‘变量’会不会按它的剧本走。”苏牧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胸口，那里的源初印记正慢慢转着，散着股子稳得住一切的劲儿，“既然它都把牌摊桌上了，咱们也不用陪它玩‘有限交互’的小把戏了。”
外面看，苏牧就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他抬头，眼睛跟穿过隔离力场的激光似的，直戳戳钉在蒲公英-7的光影上——没有火，没有怕，就是那种深不见底的静，像暴风雨前的海，看着平，底下全是翻涌的浪。
“预备启动？”苏牧的声音在指挥中心绕了一圈，撞在金属墙上弹回来，“就靠一个被咱们端了的潜伏玩意儿发的残缺报告？蒲公英-7，你那逻辑核心是不是搁失联太久，锈住了？”
蒲公英-7的光影像被风吹得晃了晃，数据流跟瀑布似的往下淌：“逻辑自检过三遍，没毛病。监察者单元的报告虽然缺了块，但核心数据链没断，可信度超九成。”
“可信度？”苏牧往前迈了一步，脚下的金属地板都跟着颤了颤——不是他用力，是他身上的气势漫出来了，“你那评估里，算没算咱们端掉潜伏单位的本事？算没算生命古树恢复的速度比你模型猜的快三倍？算没算我——”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印记突然亮了点，像藏了颗小太阳，“你最当回事的‘变量’，能掀翻你那堆破概率的本事？”
这话跟重锤似的，一下下砸在蒲公英-7的逻辑链上。它的光影顿了顿，数据流跟卡壳的磁带似的，慢了半拍：“正在更新数据……清除潜伏单位的防御能力，超出预期；生命古树生机恢复速率，上调零点一五；关键变量单位的成长速率……重新校准……”
它越算越乱，光影里的数字跟疯了似的跳，跟电脑中了病毒似的——苏牧这一串反问，把它的“绝对理性”砸出了裂缝。
“看见没？”苏牧笑了笑，那笑里带着点冷嘲，“你信数据，可宇宙里真正管用的，是数据算不着的——比如人想活下来的狠劲儿，比如能翻盘的‘可能性’。”
说完他转身，冲岗岩将军和大长老喊：“将军，大长老，按第二套方案来！全面启动‘堡垒计划’！所有资源先堆防御，没必要的工程全停！咱们要让这片星域变成啃不动的硬骨头！”
“是！”岗岩将军猛地挺直腰板，拳头砸在指挥台上，震得杯子跳了三跳；大长老赶紧摸出怀里的灵光石，指尖在上面划着指纹，灵光顺着石纹爬出去，连到各个防御节点的屏幕上。苏牧这一嗓子，跟给大伙儿打了针强心剂——刚才还慌得腿软的人，这会儿眼神都亮了，像找到了主心骨。
“情绪奇点，”苏牧接着下令，“断跟蒲公英-7的所有非必要连接，把它归到‘高度监控目标’里！现在它不是顾问，是‘重点盯着的人’！把所有算力堆到两件事上：一是筛它之前给的知识，有用的留，有坑的扔；二是赶紧破解‘方舟协议’模块——我要知道‘方舟之核’到底是啥玩意儿，是不是要拿命换！”
“明白。”情绪奇点的回应跟按了确认键似的，干脆利落。
指令一下，秩序星域跟翻了个个儿——之前的重建工地停了，起重机悬在半空，工人抱着焊枪坐在地上啃面包；防御工厂的机器转得冒火星子，新型防御节点跟流水似的往外冒，每个节点上都刻着情绪奇点设计的“定义符文”（那符文能让节点跟着敌人的规则变招，比如敌人用“肃正协议”的腐蚀波，节点就能临时改规则，把腐蚀波反弹回去）；生命古树的灵能造物也开始试产——是些半透明的灵蝶，翅膀上带着规则纹路，能侦查能放小范围灵能冲击，跟会飞的警报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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