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般的星海，并不总是温柔的摇篮。对于秩序星域来说，刚刚从一场足以撕裂灵魂的危机里喘过一口气，神经还没彻底松弛，冷不丁又被一根看不见的冰刺扎了个透心凉。这根刺，来自“虚无长廊”的方向——一片连星光都好像被吸走、只剩下无尽暗影与沉默的遥远星区。
那天，一道隐秘的扫描像幽灵似的掠过秩序星域的外围，快得让人抓不住痕迹，没炸开一朵火花，也没撕开一道空间裂缝，可它带来的压迫感，却像寒冬腊月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冰水。没人知道它从哪儿来，也没人搞得清它到底想干嘛。唯一能确定的是，那是一种技术层面完全碾压己方的存在投来的“注视”——就像蚂蚁仰头看见巨人踩下脚尖，还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情绪奇点的意识里罕见地掺了挫败的杂音，它平时冷静得像块万年寒冰，这会儿却像被谁往数据海里扔了块烧红的铁：“扫描信号我解不开，追不到源头，也读不出意图。对方的科技或者能力，已经跳出了我们的认知框。我们甚至连它是善意探个底，还是恶意锁定猎物，都判断不了。”
岗岩将军脾气一向火爆，听到这话直接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哐的一声闷响震得旁边几个年轻操作员眼皮直跳。“被动挨打真他娘憋屈！连敌人长啥样、打哪来都不知道，这仗怎么打？”
大长老的神情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周身的灵光像是被乌云遮了太阳，明显黯了一截。“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被盯上了，咱们能做的，就是抓紧把防御砌厚实点，实力往上提。”他的语气很平，却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那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边缘磨出来的定力。
苏牧站在观测窗前，目光穿过多层强化玻璃，落在那片看似安静、实则每一颗星子都在暗暗蓄力的星空。他的表情没什么波澜，但眼底深处有一簇火在烧。源初印记还是老样子，安安静静待在他灵魂深处，自从上次不受控地发了个信号后，就没再闹腾。可苏牧心里门儿清——这事绝对没那么简单。一次意外？哪有这么巧的意外。
他转过身，刻意让声音沉得像压舱石，把心底那股说不清的不安摁下去。“先别慌。对方只是扫了一下，没接着动手，说明它要么还在观察，要么有顾忌。这给了我们喘口气的时间。”
他看向情绪奇点和蒲公英-7，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继续盯着‘虚无长廊’，同时，把‘镜花水月’计划拉起来。”
“镜花水月”可不是普通的隐身术。它是秩序星域靠着万木长生界的技术支援，再由情绪奇点牵头捣鼓出来的一套高级伪装加误导系统。原理说起来有点绕——它不是单纯让你看不见，而是在真实星域外围，靠扭曲局部空间规则、伪造能量信号、投射假信息，织成一层“信息迷彩”。从外面看，秩序星域可能被伪装成一个快要死透的恒星系，或者一片连石头都剩不下几块的荒芜星骸带。这样一来，敌人就算侦查，也容易误判，给己方争取应变时间。打个比方，就像在战场上用充气坦克和画布山峦糊弄敌方侦察机，只不过这里的“画布”是能骗过高阶探测器的规则幻象。
“计划早就备妥了，随时能开。”情绪奇点应得干脆。
“开。”苏牧言简意赅。
他又补了一句：“蒲公英-7，你被‘启蒙’之后的逻辑核心挺靠谱，试着推演一下——假设‘虚无长廊’里真有个跟‘源初设计院’沾边的古老存在，它会怎么想、怎么做？我们要尽量摸清潜在对手……或者，可能的帮手。”
“收到，推演程序跑起来了。”蒲公英-7的数据流立刻像溪水遇上漩涡，开始按某种复杂韵律翻滚计算。
随着“镜花水月”全系统启动，秩序星域外围的空间泛起极细微的涟漪，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各种假的能源辐射、无意义的信息噪点被巧妙嵌进这片区域，像给整个星域披了件会随环境变色的迷彩斗篷。从远处望，这里不再像有人住的样子，反而透着一股“快死透了”的颓败气息。
内部，备战气氛一天比一天浓。大家都知道，这场考验也许很快就到眼前。
可宇宙的恶意吧，总爱玩连环套。刚应付完来自未知方向的隐忧，另一股更熟、也更凶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摸了过来。
秩序星域和“净化序列”的老地盘之间，夹着一片荒芜星云带。平时这里除了星际尘埃和碎星骸，基本见不着活物。可这天，星云深处忽然起了怪事——空间像被无形大手揉皱的纸，一层层折叠、拉伸，没有爆炸，没有轰鸣，只有类似深海暗流的无声涌动。
然后，一艘、两艘、三艘……不多不少，整整十二艘大家伙从折叠的空间里滑了出来。它们比之前遇到的先锋部队大得多，结构也更复杂，外壳是种暗沉的金属色，舰首嵌着巨大的猩红独眼，看着就像某种潜伏已久的掠食兽睁开了眼。舰体线条流畅得过分，带着生物捕猎时的那种凌厉美感，表面的暗红能量流像呼吸一样明灭，散发出的毁灭气息比先锋部队强了好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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