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转身,从身后书吏手中接过另一卷更详细的记录,猛地展开,将其面向台下众人,尤其是那些鼓噪的楚军将领:
“此乃监军司战场记录副本!时间、地点、各部动向、战果、伤亡,乃至天气、地形,皆记录在案!龙且将军若不信,可亲自检视!你部冲锋之时辰,是否在辰时三刻?正面接敌之匈奴部落,是否为左贤王麾下并非最精锐的附庸部族?你部伤亡过半,退出战场之时间,是否在午时之前?而匈奴中军主力真正开始动摇,王贲将军弩阵全力压制敌骑,韩信将军击溃侧翼奇兵并反向冲锋,是否均在午时之后?!”
他一连串的发问,如同冰冷的弩箭,射向龙且,也射向每一个心存质疑的人。那缣帛上密密麻麻却条理分明的记录,在冬日黯淡的阳光下,泛着不容置疑的光泽。
数据与事实,第一次在纯粹的个人勇武与权威面前,展现出其冰冷、坚硬、甚至有些残酷的力量。
龙且张了张嘴,他悍勇绝伦,于战阵之上只知向前冲杀,哪里记得这许多细致时辰、部落番号?被项佗这基于记录的连番质问,竟一时噎住,脸色涨得通红。
“就算…就算如此!”龙且强辩道,“若无我部率先破阵,挫敌锋芒,尔等何来后续战机?!”
项佗寸步不让:“将军破阵之功,已获上等功评定!然,破阵非等于锁定胜局!若无秦军弩阵遏制匈奴骑射,我军步阵早被洞穿;若无汉军韩信部稳住侧翼并适时反击,匈奴败军亦可从容退走,甚至可能反噬!此三者,环环相扣,缺一不可!监军司依记录评定,区分功等,正是为了公允体现各部贡献,而非以一部之功,掩盖他部之力!”
他目光扫过台下渐渐安静下来的三军将士,声音沉凝:“若今日,仅因一部斩首多、伤亡重,便无视其在整场战役中实际起到的作用阶段与关键程度,强行定为唯一首功,那么,日后还有谁愿甘为基石,稳固战线?还有谁愿临机应变,挽救危局?人人都只知争抢斩首,这联军…如何能长久合力御敌?!”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在不少中下层军官的心上。尤其是那些并非主力冲阵,却承担着掩护、支援、阻击等任务的部队,他们以往的战功,往往最容易被忽视、被侵占。
一名站在秦军弩阵队伍前列的百将,忍不住低声对身旁的袍泽道,声音却恰好能让周围人听见:“以前…功劳都是上官说了算,他说你行你就行…现在,这竹简…好像…也能替咱们说句话了。”他语气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惊奇与期盼的颤动。
这话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校场边缘显得格外清晰。不少秦军、甚至部分汉军士卒都默默点头。
项羽的脸色更加难看。他自然听到了那秦军百将的话,也看到了台下楚军之外,那些士卒眼中悄然变化的神色。范增在一旁,以极低的声音急促道:“霸王,项佗所言…虽不中听,却在理。此刻若强行以势压人,恐寒了秦、汉将士之心,更坐实了我不公之名…于联合抗胡大计有损啊!”
项羽胸膛剧烈起伏,重瞳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死死盯着项佗,又猛地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嬴政。
就在这时,刘邦突然站了起来,他脸上堆起惯有的圆滑笑容,打着哈哈道:“哎呀呀,都是自家人,何必伤了和气?项佗小子说得对,龙且兄弟勇猛,王贲将军稳健,韩信这小子也机灵,都立功了嘛!依俺看啊,这头功嘛…”他小眼睛飞快地扫了一眼那堆耀眼的战利品,话锋一转,“…既然作用不同,难分高下,不如…这头份的赏赐,就由霸王、秦王和俺老刘三家平分?剩下的,再按记录上的功等细分下去,如何?这样谁都不吃亏!”
他这话看似和稀泥,实则精明无比。他汉军原本在楚、秦两大巨头面前处于弱势,若按旧规,头功和大部分战利品根本轮不到他。如今按记录评定,韩信竟能与龙且、王贲并列上等功,还能分到头份赏赐,这已是天大的意外之喜!他自然要全力支持这“按记录说话”的新规矩。
萧何也在刘邦身后微微点头,低声道:“沛公,此例一开,于我汉军长远有利。”
项羽看着刘邦那副嘴脸,又看看台下虽不再鼓噪但依旧愤愤不平的楚军将领,以及那些眼神已然不同的秦、汉士卒,一股前所未有的憋闷感堵在胸口。他霸道一生,何曾受过这种被“规则”束缚的窝囊气?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始终未发一言的嬴政身上。
嬴政缓缓起身,走到高台中央,与项佗并肩而立。他先看了一眼台下寂静的军阵,然后转向项羽,平静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与定策的力量:
“霸王的勇武,乃联军之胆魄,无人可及。龙且将军率部浴血,斩将夺旗,其功之显,其牺牲之巨,天地可鉴。当受联军上下尊崇,赐‘破胡首功’之名誉,享三军称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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