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家破土房,王赖子的老娘还在地里干活儿没回来。王赖子看着自家到处是灰尘,东西堆放的乱七八糟,漏风的窗纸、发霉的炕席,想到杨家的整洁突然一阵难受。他破天荒烧了锅热水收拾起来,把炕上的破席子拆下来洗了,又把墙角的老鼠洞堵上。当他躺在干净的草席上时,鼻尖还萦绕着杨家的皂角香——原来人活成个人样,是这般舒坦。
王赖子走后,舒玉趴在炕沿上发呆。热水澡没能洗去她眼底的倦意,想起牙行里那些蜷缩的身影,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杨老爹坐在太师椅上装烟,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
“毛毛心里不痛快?”
“阿爷,他们……”
舒玉咬着嘴唇,
“他们也是人啊……怎么能和骡子一样……”
杨老爹放下烟袋,粗糙的掌心覆在孙女手背上:
“不一样。骡子是畜生,人是被逼到绝路上的乡亲。”
他望着窗外的枣树,声音轻得像叹息,
“周贵家的地被地主占了,一家子冻饿了三个月。你看他们都瘦得皮包骨,虽然都是种地的好把式,可他们实实在在的活不下去了。”
“牙行买了他们也不会一直养着他们,咱买他们也是条活路——总比被卖进矿上跟勾栏强。”
舒玉抬头,看见祖父鬓角的白发在暮色里泛着银光。她忽然想起白天在牙行,周婆子的儿媳悄悄把女儿往身后藏的模样——那不是怕主家嫌孩子累赘,是怕被勾栏瓦舍买走。
“世道不好,能拉一把是一把。”
杨老爹摸了摸她的头,
“咱不把他们当下人,就当是请回来搭手的伙计。将来若想赎身也可商量。”
舒玉沉默了。她想起周家小闺女攥着她裙角的小手,想起那些在牙行里瑟缩的身影——终于清楚的明白在这个时代,能活着,已是不易。
月上柳梢时,焕然一新的周家人挪进正房。周婆子搓得脸皮发红,周老爷子指甲缝的老泥都刷掉了,连周家的小闺女都扎着新头绳。舒玉突然“噗嗤”乐了——周云媳妇凤儿把口罩当成包头布戴在了头上。
“老爷......”
周老爷子刚要作揖,被杨老爹烟杆拦住:
“我家就是庄户人家,不兴那一套。往后就叫东家。说说都叫啥名,会些什么?”
“老汉周贵,今年四十有五。只会种地编筐、看天象沤肥这些农活儿。”
周老爷子背挺得笔直,说起种地隐隐带着骄傲:
“南边种过水稻,北地莜麦小麦杂粮也熟。”
周婆子捏着衣角:
“都叫我周婆子,四十有二,我也能下地。浆洗缝补的家里活也可以。娘家在南边,灶上的功夫还行!”
“我叫周云,二十四了。地里的活都会,还会侍弄果树!”
周云突然插话,
“原先庄上的果树都是我伺候的。”
凤儿涨红了脸:
“我叫凤儿,二十四。我、我也能下地,家里的活也都会……养鸡鸭一把好手,三十只崽儿能活二十九......”
周家的小闺女招娣跟着说:
“我叫秀秀,六岁了。我会挖野菜,还会打猪草!”
奶声奶气惊飞满屋凝重,元娘怀里的舒婷“咯咯”笑出鼻涕泡。
颜氏突然笑出声:
“这么说还是捡着宝了!”
她摸了摸秀秀蜡黄小脸——六岁的孩子看着比四岁的舒玉还瘦小。
指了指一旁的元娘和刘秀芝,
“这是大江媳妇,那是大川媳妇。咱家人口简单,你们先认认人。”
“既然来了,就是一家人。”
杨老爹扫过众人,敲了敲烟袋,
“我杨家不会故意搓磨你们,当然若你们不守规矩,多嘴多舌、偷奸耍滑也有的是办法整治。”
杨老爹敲了敲烟袋,
“明日,周大哥父子俩先跟着大江下地,周嫂子和凤儿帮着做些零活,秀秀就跟着毛毛玩吧。”
“东家放心,我有力气,啥活都能干!”
周贵胸脯拍得山响,惊得房梁上的灰扑簌簌掉。杨老爹挥手叫他们把晚饭端回房间吃完早些歇着。吃的肚子鼓鼓的周家人躺在热乎乎的炕上睡不着。秀秀摸着软乎乎的棉被直嘟囔:
“娘,被子咬人......”
“傻丫头,这是棉花的!”
周婆子借着月光给孙女揉背,
“咱命好遇上菩萨心肠的东家,可得把皮绷紧了干活!”
奔波了一天早早睡下的舒玉睡得并不安稳。她梦见自己又回到牙行,看见周婆子拉着秀秀的手在笼子里哭,而她变成了夜叉般的牙人手里攥着厚厚的卖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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