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午后。
阳光透过窗棂,在床榻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神魂传来阵阵虚弱感,比刚穿越时好不了多少,但好在那股阴冷蚀骨的气息已彻底消失,身体虽然乏力,却恢复了正常的暖意。
她微微转动眼球,看到母亲苏月柔正靠在床边浅眠,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一只手还轻轻搭在她的襁褓上,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感受到女儿的动静,苏月柔立刻惊醒。
“芷儿!你醒了!”她脸上瞬间绽放出失而复得的狂喜,连忙伸手探了探女儿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小手,确认温度正常,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将她轻轻抱起来,贴在心口,“太好了……真是吓死娘了……”
云芷能感受到母亲身体的微微颤抖和那份浓得化不开的后怕与爱怜。她心中那丝陌生的涟漪再次泛起,不由得用尚无力气的小脸,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轻轻蹭了蹭。
这细微的互动,却让苏月柔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她的芷儿,果然是与众不同的,是在回应她呢。
“夫人,小姐醒了?药熬好了,是安神固本的。”心腹嬷嬷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药进来,脸上也带着庆幸。
苏月柔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吹凉,准备用小小的银勺喂给云芷。
云芷闻到那药味,小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凡间药材,杂质众多,药性驳杂,对她如今脆弱不堪的经脉和神魂而言,益处有限,反而可能带来负担。但她知道这是母亲的心意,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嘴。
药汁苦涩,让她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罢了,聊胜于无。 她暗自运转一丝微乎其微的气流,引导药力,尽可能吸收其中稀薄的精华,将大部分杂质缓缓排出。
就在这时,云震天大步走了进来。他显然是一夜未眠,眼中带着血丝,下颌紧绷,周身那股久经沙场的铁血煞气尚未完全收敛,让室内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芷儿如何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女儿身上,看到她那虽然苍白但已有生气的脸蛋时,紧绷的神色才缓和了些许。
“刚醒,喝了点药,看着是好多了。”苏月柔柔声回道,将女儿递过去,“将军抱抱她吧,芷儿这次能逢凶化吉,定是也在想着父亲呢。”
云震天有些笨拙,却又极其小心地接过那个柔软的襁褓。看着女儿那双清澈得仿佛能映照人心的眼眸,他心中最后一丝因“祥瑞”而起的疑虑也烟消云散,只剩下滔天的怒火与坚定的守护欲。
他的女儿,险些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害了!
“查清楚了。”云震天抱着女儿,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腊月的寒风,“昨夜子时,有人在府外东南方向的暗巷里施法,手段阴毒。府内,也有人接应。”
苏月柔脸色一白:“是谁?”
云震天眼中寒光一闪:“看守后角门的一个婆子,收了柳姨娘院里丫鬟的好处,昨夜偷偷将一道符灰埋在了主院外墙的墙角下,与外界邪术里应外合。”
他没有说具体如何查出的,但苏月柔能想象到,必然是动了雷霆手段。将军府经营多年,云震天若真要认真清查,很少有事情能瞒过他。
“柳氏!她怎么敢?!”苏月柔气得浑身发抖。以往的后宅争斗,无非是争宠、克扣用度、说些闲话,她都可以忍,但这次,是直接要她女儿的命!
“那个婆子和丫鬟,已经处理了。”云震天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至于柳氏……”
他顿了顿,低头看着怀中的云芷,仿佛在斟酌,又仿佛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
云芷也静静地看着他。她能感受到父亲压抑的怒火和杀意。处置下人容易,但涉及为他生儿育女的姨娘,在这个时代,往往需要更多的权衡。
就在这时,或许是云震天身上的煞气刺激,或许是云芷想再推一把,她忽然伸出小手,无力地抓住了云震天胸前的衣襟,小嘴一瘪,琉璃般的眸子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委委屈屈地“呜咽”了一声。
这一声,如同最锋利的箭矢,瞬间击穿了铁血将军所有的心防与犹豫。
云震天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的女儿,才刚满月,却要承受如此恶毒的算计!她是在向他诉委屈吗?
“传我军令!”云震天猛地抬头,声音斩钉截铁,再无丝毫迟疑,“柳氏心术不正,谋害嫡女,罪证确凿!即日起,剥夺一切份例,移居西北角‘静心苑’,无令不得踏出半步!庶女云婉儿,交由夫人抚养,不得与柳氏再见!”
静心苑,那是将军府最偏僻、最简陋的院落,等同冷宫!
这道命令,等于彻底断绝了柳姨娘的一切指望,将她打入了无底深渊。
“是!”门外亲兵沉声应道,立刻前去执行。
苏月柔看着丈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解脱与支持。为了芷儿,任何手段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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