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锉刀,刮过裸露的皮肤,带走最后一丝温度。放眼望去,天地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白,刺目而绝望。马蹄深一脚浅一脚地陷在及膝的积雪中,每前进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这里不再是战场,而是大自然冷酷无情的处刑台。
离开遭遇袭击的临时营地后,萧景珩率领的精锐骑兵队,护卫着伤势未愈的云芷,一头扎进了这片被称为“生命禁区”的极北冰原。时间紧迫,他们选择了最短但也最危险的直线路径,试图在朔月之夜前,抵达信标讯息中提到的“冰原核心”。
然而,冰原的残酷远超想象。不过前行半日,已有数名士兵因严重冻伤而失去行动能力,不得不由同伴搀扶,严重拖慢了行军速度。狂风卷起的雪沫遮蔽了视线,连辨别方向都变得极其困难。云芷尝试依靠对那股庞大幽冥气息的微弱感应来指路,但神魂的创伤和罗盘的损毁,让这种感应变得时断时续,如同风中残烛。
补给在快速消耗,尤其是御寒的烈酒和燃料。绝望的情绪,如同无形的瘟疫,开始在这支原本悍勇的队伍中悄然蔓延。
“殿下,再这样下去……不等找到幽冥殿,我们恐怕就要全军覆没在这里了。”副将李莽胡须上挂满了冰碴,声音因寒冷而哆嗦,但眼神依旧坚定,只是深处藏着一丝忧虑。
萧景珩勒住马匹,环顾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又看了一眼被厚厚皮毛包裹、脸色依旧苍白如雪的云芷,眉头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他深知李莽所言非虚。
“我们不能停。”云芷虚弱但清晰的声音从兜帽下传来,她微微抬起手,指向一个方向,指尖在寒风中微微颤抖,“那个方向的幽冥气息……最浓。但……我感觉到了混乱,地脉的气息在那里非常狂躁,可能……有危险。”
她没有罗盘辅助,仅凭残存的灵觉和对天地气机的本能感应,无法给出更精确的判断。
· 云芷 她失去了最重要的工具,但身为玄门老祖的直觉和经验仍在。她像一根绷紧的弦,努力在伤痛和外界干扰中,捕捉着那一丝微弱的指引,同时感知着潜藏的自然之威。袖中的阴钥令牌偶尔传来轻微的悸动,与远方的核心产生着难以言喻的联系,既是方向标,也可能是催命符。
· 萧景珩 他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身后是信任他、追随他的将士,身前是渺茫的目标和致命的自然环境。他必须在绝境中做出抉择,是相信云芷模糊的直觉冒险前行,还是为了保存实力另寻他路?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关乎所有人的生死。
· 墨尘 他驱马靠近,低声道:“阁主,世子。属下刚才观察了附近的地形和冰层结构。如果我们偏向东北方,或许可以借助一条古老的冰河河谷行进。河谷两侧的冰崖能遮挡部分风雪,行程可能会稍远,但或许更安全,也更容易隐蔽。” 他提出了一个替代方案。
· 老萨满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时,队伍侧翼传来一阵骚动。几名士兵押着一个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的人影走了过来。那是一个穿着破烂兽皮、脸上布满冻疮和皱纹的老人,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锐利,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根挂满各种兽骨和奇异符号的骨杖。
“冰原的弃民……或者说,守护者。”墨尘低语,眼神警惕。这些极少与外界接触的原住民,对这片土地的了解远超外人。
那老萨满似乎并不害怕,他浑浊的眼睛扫过队伍,最终停留在被众人护卫的云芷身上,尤其是她微微鼓动的袖口(阴钥令牌所在),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然后他抬起骨杖,先指向云芷之前感应的方向,剧烈地摇头,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接着,他又指向墨尘提议的冰河河谷方向,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做出一个冰层碎裂、人被吞噬的动作。
最后,他指向了第三个,一个完全偏离目标的方向,那里看起来是连绵的冰山,他双手合十,放在脸侧,做了一个安睡的动作,然后不停地摆手。
意思再明显不过:
云芷感应的方向——极度危险,可能是绝路。
冰河河谷方向——相对安全,但仍有陷阱(冰裂)。
冰山方向——安全,可以休息,但那是背离目标的方向。
三个选择,三条路,摆在了萧景珩面前。
相信伤势沉重、感知模糊的云芷?
相信经验丰富、提出稳妥方案的墨尘?
还是相信这个来历不明、行为诡异的冰原土着?
“他说的是真的吗?”萧景珩看向云芷,在场只有她可能判断这萨满话语的真伪。
云芷凝神感知着老萨满身上的气息,很微弱,与这片冰原浑然一体,没有幽冥之力的污染,但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老和神秘。她无法完全看透。
“他身上没有恶意……也没有幽冥殿的痕迹。”云芷缓缓道,“但他指出的危险……我无法确认。我的灵觉太混乱了。”她感到一阵无力,失去了罗盘,她就像失去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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