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便径直挂断了电话。
然而，挂断电话的程涛，脸上的表情却不像他的语气那般平静。
他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翻出了今早秘书刚刚递交给他的一份文件。
文件标题赫然是“关于压制404宿舍相关负面热搜的内部执行单”，而在申请人签名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亲笔签名。
一瞬间，一股寒意从程涛的背脊窜了上来。
他猛然意识到，有人模仿他的笔迹，伪造了整个审批流程！
他立刻打开自己的后台管理系统，调取操作日志。
记录显示，执行“舆情操控”指令的时间，正是他今天上午在参加全校学生干部会议的时候，而那个操作IP的物理地址，指向了高远最常去的那个24小时自习室。
程涛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沉默了良久，手指在键盘上悬停，最终没有选择删除那条操作记录，而是在那个违规操作的账号后面，悄悄标记了一行红字：“该账号存在异常登录行为，系统将进行重点监控。”做完这一切，他又给校团委负责社团管理的林导发去一条匿名信息：“请注意各社团间的舆情平衡，避免恶性竞争。”
与此同时，陈默的追踪也有了突破性进展。
他通过对方进行域名系统劫持时留下的微弱痕迹，层层反向追踪，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一台隐藏在校图书馆地下室的代理服务器上。
“找到了！”陈默低吼一声，“张野，跟我走！”
深夜的图书馆寂静无声，只有服务器机房的风扇在嗡嗡作响。
两人避开监控，潜入地下室，很快找到了那台被当作跳板的服务器。
设备的外壳上，贴着一张小小的标签，上面印着外语系的专属徽记。
“外语系？”张野皱了皱眉。
来不及多想，陈默示意他动手。
张野二话不说，用手肘作为支点，一记干脆利落的掌刀劈在机箱侧盖的接缝处，只听“咔哒”一声，机箱应声而开。
陈默迅速拔出里面的硬盘，两人悄无声息地撤离。
回到宿舍，林枫连夜对硬盘数据进行深度分析。
在无数加密的垃圾文件中，他找到了一个被命名为“夜莺计划”的文件夹。
点开之后，里面的内容让整个404宿舍的空气都降至冰点。
其中不仅有针对他们“人间真实研究所”所有成员的详细监控计划，甚至还包括一份名为《苏晚晴心理干预方案》的PDF文档。
文档里，用冰冷、客观到令人发指的语言，详细记录了如何通过制造舆论压力、学术危机、社交孤立等一系列手段，逐步瓦解苏晚晴的心理防线，让她陷入自我怀疑和孤独无助的境地，最终“主动寻求一个强大而可靠的依赖”。
林枫的拳头越握越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一字一句地念出文档末尾的结论：“……当目标的情感需求被压抑到极致时，任何形式的‘拯救’都会被其视为唯一的救赎。届时，介入将水到渠成。”
“啪！”
林枫猛地合上电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校园竞争，甚至不是恶毒的追求。
“这不是追求，”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这是精神控制。”
他让陈默将硬盘里所有相关的证据，包括那份令人不寒而栗的《心理干预方案》，全部整理脱敏，汇编成一份《校园情感安全与心理操控风险白皮书》。
他们没有署名，而是选择在第二天凌晨，匿名发布在了江州大学内部的知识共享平台上。
在发布语中，林枫只写下了一句话：“如果你也曾被某种无微不至的‘关心’压得喘不过气，如果你也曾因为别人的‘为你好’而怀疑自己，请记住，你不是疯了，是有人病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夜之间，这篇白皮书被疯狂转发，帖子下方的留言区，数百名学生匿名或实名地讲述了自己曾经历过的、类似的、令人窒息的情感关系。
舆论的焦点，瞬间从404的八卦，转移到了对校园精神控制和精神操纵的严肃讨论上。
第二天清晨，就在林枫他们以为可以暂时喘口气的时候，宿舍门被敲响了。
门外站着的，是负责社团管理的林导。
他脸色严肃，手里拿着一个平板，屏幕上正是那份白皮书。
他看着林枫，沉声问道：“林枫，这份报告……写得很好。你愿不愿意，以‘人间真实研究所’的名义，把它正式提交给学校的心理健康中心？”
林枫还没来得及回应，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苏晚晴发来的一条消息。
消息里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她熟悉的生物实验室，在她那个贴着名字的储物柜上，静静地放着一朵早已干枯、花瓣蜷曲的黑色玫瑰。
而在玫瑰花下，压着一张小小的白色字条，上面是用打印机打出来的、毫无感情的四个字：
“你逃不掉的。”
林枫猛地抬头，看向窗外。
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明亮而刺眼，但他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游戏，已经从线上，蔓延到了线下。
那个藏在暗处的魔鬼，终于露出了獠牙。
林枫的瞳孔骤然收缩，视线越过林导的肩膀，仿佛要穿透宿舍的墙壁，锁定那个未知的敌人。
他所有的计划，所有的反制，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
对方用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告诉他——规则，已经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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