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看向丹尼尔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悲伤。
“丹尼尔·阿列克谢耶维奇……”
医生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结果……出来了。”
丹尼尔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如同暴风雪前的西伯利亚冻原,冰冷死寂。
彼得罗夫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将通讯器屏幕转向他,上面清晰的诊断结论像一把淬毒的匕首:
【晚期弥漫性骨髓增殖异常,并发继发性急性髓系白血病。预期生存期:约 37个月。】
37!
冰冷的数字,带着死亡的气息,从画布跃入现实,精准地钉在了丹尼尔·沃罗宁的心脏上。
豪华公寓的死寂被一阵突兀而沉闷的“咚、咚”声打破,仿佛有巨锤在敲击着厚重的橡木门板。
这声音并非来自门外,更像是……来自公寓内部某个未知的角落。
管家早已识趣地退下。
彼得罗夫医生也带着沉痛和忧心忡忡离开了,留下那张印着“37”的死亡判决书在空气中无声燃烧。
丹尼尔独自站在空旷得令人窒息的客厅中央,像一尊即将被冰雪覆盖的雕像。
窗外莫斯科的万家灯火,此刻在他眼中不过是遥远墓地的磷火。
咚!咚!
声音再次响起,更清晰了。
沉闷,短促,带着一种令人牙齿发酸的质感。
这次,他捕捉到了方向。
声音来自玄关旁那个专为接收贵重物品设置的恒温恒湿保险柜。
一种冰冷的预感攫住了他。
他一步步走向那个嵌入墙壁的金属柜体,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鼓点上。
指纹解锁,虹膜验证。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恒湿系统喷出的冷气带着淡淡的臭氧味扑面而来。
里面空空如也。
除了……
一个东西。
它就那样突兀地立在冰冷的金属搁板上,没有任何包装,没有任何标识。
一个模型。
一个棺材的模型。
材质是……
黄金!
即使在保险柜柔和的内部灯光下,它也散发着一种极其内敛却又无比刺目的光芒。
不是崭新的、炫耀式的金色,而是一种仿佛在墓穴深处埋藏了千百年,吸收了无数腐朽与死气后沉淀下来的、厚重而阴郁的暗金色。
棺盖严丝合缝,棺壁上雕刻着极其繁复却模糊不清的纹路,像是某种早已失传的、用于禁锢亡魂的咒文。
丹尼尔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黄金表面。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穿透皮肤,直刺骨髓,仿佛触摸的不是金属,而是千年玄冰下的尸骸。
就在他指尖碰到棺体的刹那——
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诡异韵律的嗡鸣声,从棺材内部传来。
紧接着,在黄金棺盖靠近头部的位置,一个狭小的暗格无声地滑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不是珠宝,不是文件。
那是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金属碎片。
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墨绿色的铜锈,几乎掩盖了它本身的材质。
只有边缘几处磕碰破损的地方,在黄金的映衬下,隐约透出一点暗沉内敛的金属光泽。
青铜!
碎片上,似乎还残留着某种极其古老、极其微弱的刻痕。
丹尼尔的呼吸几乎停止,他死死盯着那块碎片,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恐惧而收缩。
他认得那轮廓。
即使破碎不堪,即使锈迹斑斑,那独特的弧度和边缘的缺口……
它像极了管家在交接那幅该死的《死亡之舞》时,顺带提及的那件家族档案里记载过的、祖父沃罗宁大公在1917年那个血色冬天仓皇逃离圣彼得堡时,遗落在冬宫密室里的东西。
一块来自东方古国,据说能窥见时间缝隙的……
青铜怀表的残骸!
冰冷的黄金棺模型和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铜碎片,被丹尼尔粗暴地塞进了书房保险柜的最深处。
厚重的合金门锁死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哒”声,仿佛也暂时隔绝了那份刺骨的寒意。
但那幽蓝的蝶影和冰冷的“37”,却如同蚀骨的毒藤,紧紧缠绕着他的神经,挥之不去。
诊断书上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三十七个月!
对于曾经掌控着足以影响国家命脉资源的巨鳄来说,这个时限短得如同一个残酷的玩笑。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愤怒和冰冷恐惧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涌。
他丹尼尔·沃罗宁,绝不甘心被一个数字、一幅该死的画、一个莫名其妙的模型所宣判!
“瓦西里!”
他对着空寂的书房低吼,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书房厚重的门无声滑开,管家瓦西里垂手肃立,仿佛一直就守候在门外。
“先生。”
“备车!”
丹尼尔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间带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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