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阳历四月底,山里的绿意就跟泼了墨似的,一天一个样儿。赵家院里的山货收购点,也跟着开了闸似的,货越来越多。
东厢房原先是仓库,现在堆得只剩个过人的窄道。西墙根底下,蕨菜干、刺五加干、蘑菇干,一簸箕一簸箕晒着,在春日的太阳底下冒着若有若无的蒸汽。房檐底下吊着几串红艳艳的干辣椒和金黄的老玉米,那是去年秋后的存货,还没倒出空儿处理。
赵卫国蹲在院子里,看着眼前这“幸福的烦恼”,眉头微微皱着。早晨刚送走王猛——这小子现在隔三差五就得往县里跑,送一批货,结一笔款,再带回点新订单或者行情消息。带走的货是腾出点地方了,可院子里等着分拣、晾晒的新鲜山货,又堆成了小山。
张小梅领着赵卫东、赵卫红,加上她自己娘家的一个表妹,四个人从早忙到晚,手指头都泡得发白,也赶不上趟。分拣这活儿看着简单,实则磨人。蕨菜得一根根捋顺,老的、黄的、带虫眼的都得剔出去;刺五加芽得分出“顶心儿”、“二茬儿”;蘑菇更麻烦,得把粘着的松针、泥土抖搂干净,按大小、品相分出三六九等,破了相、长了虫的都得筛出来。这还没算清洗、焯水、晾晒、翻动、打包这些后续。
王淑芬看着准儿媳妇和闺女儿子忙得脚打后脑勺,心疼得不行,自己也整天泡在院里帮忙,几天下来腰就直不起来了。赵永贵腿脚利索了,但精细活儿干不了,只能帮着搬搬抬抬,看着满院子活计干着急。
这天晚饭桌上,王淑芬揉着后腰,叹口气:“这么下去不是法子啊。咱家人就是长出八只手,也忙活不过来。我看小梅那手指头,前儿个让刺五加梗子扎了个刺,挑了半天。”
张小梅赶紧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笑笑:“婶儿,没事儿,挑出来了。”没过门,她还是按老规矩叫婶儿。
赵卫国扒拉完碗里最后一口高粱米饭,放下筷子,语气平静却带着决断:“妈说得对。光靠咱自家人,累死也干不完,还耽误工夫。咱得雇人。”
“雇人?”赵永贵抬起眼皮,吧嗒一口旱烟。这词儿在前几年听着还犯忌讳,可现在,广播匣子里天天讲搞活经济,不少地方都有了“专业户”、“万元户”,雇几个帮工,只要不是剥削得太狠,也不算啥大事儿。屯里就有瓦匠、木匠带徒弟干活,管饭还给点零花钱。
“嗯。”赵卫国点点头,心里早有盘算,“咱这收购点,货越来越多,往后跟县里土产公司是长期买卖,质量、分量、交货时候都得卡死。靠咱自家,忙中容易出错。雇几个手脚麻利、心眼实诚的婶子、大娘,专门负责分拣、晾晒、打包这些活。咱定好工钱,按天算,管一顿晌午饭。”
王淑芬有点犹豫:“那……得开多少工钱?雇几个人?这钱从哪儿出?”当家的习惯精打细算,一下子要多出几份工钱开支,心里没底。
赵卫国早就想好了:“工钱不能低了,也不能太高,得比她们在家干零活、挣工分划算,人家才愿意来。现在公社那边,壮劳力干一天活,工分折合成钱,顶天了一块出头。咱这活不累,就在院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我看,一天管一顿晌午饭,再给一块二毛钱工钱。”
一天一块二,一个月就是三十六块!这比不少县里正式工人工资都高了!王淑芬吸了口凉气。
张小梅轻声说:“婶儿,我看行。咱这活细水长流,只要收购点生意在,就得有人干。算下来,多雇几个人,咱自家人能腾出手来管更重要的事,比如记账、联系买卖、把关质量。货也能收拾得更好更快,卖上好价钱,里外里不亏。”
赵永贵磕磕烟袋锅子:“理儿是这个理儿。雇人干活,咱家也能轻省点。就是这钱……”他看向儿子。
“钱的事儿,爸您别愁。”赵卫国语气笃定,“跟县土产公司的合同签了,定金也拿了,往后每月都有固定货款。咱这是扩大生产,该花的钱得花。先雇四个人试试。人选……我琢磨琢磨。”
第二天一早,赵卫国没急着进山,也没去收购点盯着,而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门口,看似晒太阳,脑子里把屯里那些家境一般、手脚勤快、为人本分的妇女过了一遍筛子。
头一个想到的是后趟街的刘婶儿。男人前年修水库砸伤了腰,干不了重活,家里三个半大孩子张着嘴等吃饭,日子紧巴。刘婶儿这人干净利索,以前生产队里摘棉花、掰苞米都是一把好手,心眼也实,从不偷奸耍滑。
第二个是东头的张二嫂。男人在矿上干活,常年不在家,她一个人拉扯俩孩子,侍弄几亩地,屋里屋外收拾得井井有条。就是手头紧,一分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
第三个……赵卫国想到了孙大爷的儿媳妇,桂芳。孙大爷儿子在部队上,桂芳带着个五岁的孩子在婆家过,平时勤快,话不多,干活细致。
正琢磨着,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巧了,正是刘婶儿挎着个篮子过来,篮子里装着半篮子嫩绿的婆婆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重回1982:狩猎兴家请大家收藏:(m.qbxsw.com)重回1982:狩猎兴家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