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天未破晓,杂役处的黎明被一阵急促刺耳的铜锣声撕裂。
那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膜,驱散了残留的睡意,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都给我起来!”
孙执事尖利刻薄的嗓音在院中回荡,像刮过锈铁的砂纸,“一炷香之内,到院中空地集合!迟到半步,今日饭食减半!”
大通铺上,周子墨猛地睁眼,眼中没有丝毫惺忪。体内冰火交织的痛楚仍在肆虐,但经过昨夜近乎自虐的文气引导,那丝微弱的气流竟凝实了些许,勉强压制住了药力最汹涌的冲击,让他得以保留几分清醒。他迅速推了推身旁的两人,低声道:“快起,别迟到。”
吴亦辰低吼一声,眼中血丝密布,显然是彻夜受药力与愤懑折磨,未曾安睡。他猛地坐起,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周身气息因烦躁而微微紊乱。宋梓辰则悄无声息地起身,眼神警惕而沉静,仿佛从未真正睡熟,他凑近两人,声音压得极低:“夜里星辰之力晦涩难寻,只勉强汲取了一丝,对压制药力几乎无用。”
三人迅速换上那身粗糙扎人的灰布杂役服,木牌挂在腰间,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推门而出,冰冷的晨风裹挟着露水的寒意灌入肺腑,激得人浑身一颤。院中已站了二三十名杂役,大多面带倦容,眼神麻木得如同没有灵魂的傀儡,唯有少数几人眼中藏着隐晦的算计与恶意。他们三个新面孔的出现,立刻引来几道目光——有好奇,有漠然,更有不加掩饰的敌视,像是在打量闯入领地的异类。
孙执事双手叉腰,站在院中央,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周子墨三人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新来的,规矩都记牢了?在杂役处,手脚勤快是活命的根本,敢偷奸耍滑、惹是生非,有的是苦头让你们吃!”
话音落,他开始分派活计。杂役的活计繁重而琐碎,挑水、劈柴、清扫书院外围的路径、打理荒废的药圃、清洗厨院堆积如山的碗碟,桩桩件件都耗人精力。孙执事显然有意刁难,将最耗体力的挑水任务分给了状态最差的周子墨和吴亦辰,又将需要细致耐心的药圃清理交给宋梓辰,美其名曰“人尽其才”,眼底的刻薄却藏都藏不住。
挑水的山泉在书院后山,距离杂役处足有五里路程,且全程都是蜿蜒陡峭的上坡路。每人每日需挑满十大缸水,完不成不仅没有饭吃,还要受鞭笞之罚。
吴亦辰看着墙角那两只硕大的木桶和磨得发亮的扁担,额头青筋暴起,体内未化的药力因情绪激动而蠢蠢欲动,经脉传来阵阵灼痛。周子墨默默拿起扁担,将木桶挂在两端,冰凉的木头触感顺着掌心传来,他看向吴亦辰,声音沉静:“亦辰,忍一忍。就当是锤炼筋骨,总比坐以待毙强。”
山路崎岖难行,碎石遍布,脚下稍不留神便会滑倒。对体内药力肆虐、经脉如焚的两人而言,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沉重的水桶压在肩上,扁担深深嵌入皮肉,火辣辣的痛感顺着脊椎蔓延全身,仿佛要将骨骼压折。汗水很快浸透了粗布衣衫,黏腻地贴在身上,与体内的灼热痛楚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劳役的苦,还是药力的痛。
吴亦辰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闷头前行,每一步落下都沉重无比,脚掌碾过碎石,传来钻心的疼,却被他硬生生忽略,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宣泄心中的不甘与愤怒。
周子墨同样承受着极致的痛苦,但他没有任由自己沉沦。他竭力凝神静气,尝试运用昨夜那微弱的感悟,引导体内那丝比发丝还细的文气,按照《文心微言》中晦涩的路径缓缓运转。文气流经之处,经脉如同被钝刀刮割,剧痛难忍,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砸在脚下的泥土里,晕开一小片湿痕。
但奇妙的是,随着文气的缓慢流转,周围空气中那稀薄到近乎无的文气,竟真的受到了一丝牵引,极其缓慢地透过皮肤融入体内,让他疲惫欲绝的身体获得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支撑,混沌的意识也清明了一线。
这效果太过微弱,远不足以化解药力,却像黑暗中点亮的一点火星,让他在绝望的劳役中,看到了坚持下去的可能。
一趟,两趟,三趟……
日头渐渐升高,毒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体力如同流水般飞速消耗。吴亦辰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眼神都有些涣散,全靠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硬撑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中途休息时,宋梓辰悄悄寻了过来。他的状况稍好,清理药圃虽繁琐枯燥,却不必耗费巨力。他趁着休息的间隙,再次尝试引动星力,依旧收获寥寥,却细心地将药圃中发现的几株不起眼的“静心草”揉碎,递到两人面前,声音压低:“含在舌下,能稍微缓解心神躁动,或许能舒服点。”
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无声的扶持。在这冰冷残酷的环境中,兄弟间的这份默契与温暖,成了支撑三人走下去的重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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