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未亮,铜锣声再次刺破杂役处的死寂,劳役的枷锁依旧沉重。
孙执事像是认准了三人是可揉捏的软柿子,分派的活计变本加厉地繁重。挑水的木桶换了更大的,劈柴的硬木是最难劈开的铁桦木,甚至将清洗堆积如山的恭桶这种污秽不堪的活计也丢给了他们,那股刺鼻的恶臭熏得人头晕目眩,意图彻底磨灭他们仅存的尊严和微末修为。
周子墨依旧沉默,只是脊背挺得更直了。他将每一次肩挑手提的极限负荷,都当作锤炼文气的熔炉。
扁担嵌进皮肉的剧痛、硬木反弹的震力、恭桶散发的恶臭,都成了他凝神静气的背景板。他尝试在体力透支到极致时,运转《文心微言》中更晦涩的文气路径,每一次流转都疼得他浑身痉挛、眼前发黑,仿佛经脉要寸寸断裂,但他咬牙硬撑,竟真的感觉到那丝文气在以近乎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慢增长,愈发凝实坚韧。
吴亦辰像一头被囚在牢笼里的怒虎,周身戾气几乎要溢出来。他不再与人多说一句话,只是闷头疯狂干活,挥斧的力道越来越沉,挑水的脚步越来越稳,将所有的屈辱、愤怒与对灵植仙宗的仇恨,都倾泻在木柴和水桶上。
应是药力与劳役的双重刺激,他的肉身力量竟隐隐有突破的迹象,只是眼神愈发凶狠,偶尔有老杂役出言嘲讽或故意使绊子,他只需回头投去一道狼般的凶光,便能让对方悻悻闭嘴,震慑住不少宵小之辈。
宋梓辰仍是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他负责的药圃清理工作相对灵活,让他得以抽出精力观察周遭。他不仅悄悄收集药圃中能安神、止痛的草药,晒干碾碎藏在怀中,更凭着星辰术士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暗中绘制杂役处及周边的地形图,将守卫换岗的时间、孙执事心腹的活动轨迹,甚至哪些老杂役是眼线,都一一记在心里。
夜里,他不再急于汲取稀薄的星辉,而是效仿周子墨磨砺文气的法子,以意志强行引导那丝微弱的星力冲刷肉身,虽同样痛彻心扉,却让他的感知变得愈发敏锐,对周遭的风吹草动都能迅速察觉。
第三夜,周子墨刚沉下心引导文气,窗外那道熟悉的清冷脚步声便如期而至。
赵诗涵依旧隐在黑暗中,周身寒气如月光般清冷,目光扫过屋内三人,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
这一次,她停留的时间比前两夜更长,目光尤其在周子墨身上凝滞了片刻。周子墨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中藏着探究——一个吞服过量朱果、终日从事繁重劳役的杂役,本该经脉受损、萎靡不振,可他体内的文气虽微弱,却异常坚韧,还在缓慢壮大,这显然超出了常理。
随即,她的目光转向隔壁房间,那压抑的咳嗽声今夜格外剧烈,带着令人心悸的破碎感,仿佛下一声就要咳出内脏碎片,听得人脊背发凉。赵诗涵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就在周子墨以为她会像前两夜那般悄然离去时,一件极小的事物带着微不可查的破空声,穿过窗缝,精准地落在他枕边。那是一枚形状奇特的干枯叶片,叶面纹路清晰,虽已失去水分,却残留着一丝极淡却异常纯净的清凉气息,仅仅是闻了一下,便让人精神一振。
没有言语,没有停留。做完这一切,那道清冷的气息便如同融入夜色般,无声无息地远去了,只留下满室的疑惑。
周子墨心中巨震,小心翼翼地拈起叶片,入手微凉,那丝清凉顺着指尖缓缓渗入体内,竟让躁动的药力瞬间平和了些许,经脉的灼痛也减轻了几分。
“子墨?”
宋梓辰的声音压低传来,他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
周子墨将叶片递过去,简略说了刚才的情形。宋梓辰接过叶片,闭目凝神感知片刻,眼中闪过惊疑不定:“这是‘冰心草’的叶片,虽已干枯,灵韵却未散尽,有静心凝神、压制躁动灵力的奇效。此物极为罕见,只生长在极寒之地的灵脉边缘,寻常修士都难得一见,她为何会赠予我们?”
“不知道。”
周子墨摇头,将叶片小心藏进衣襟,紧贴胸口,“但至少目前来看,并无恶意。”这枚叶片,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救他们一命。
吴亦辰也醒着,黑暗中传来他冷哼的声音,带着几分警惕:“上古姜氏的圣女,高高在上,怎会对我们这些杂役好心?说不定是另有所图,等着看我们的笑话。”话虽刻薄,语气中却藏着一丝困惑。
第四日,杂役处出了乱子——一份即将送往内院厨堂的灵米不翼而飞。那是专供内院低阶弟子食用的灵米,蕴含微弱灵气,对杂役而言已是奢侈品。
孙执事勃然大怒,认定是杂役中有人手脚不干净,丢了书院的脸面。他带着几个心腹狗腿子,气势汹汹地闯入杂役居住的片区,踹门砸户,不由分说便要搜查所有人的房间和随身物品,那架势,像是要把整个杂役处翻过来。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许多老杂役面露愤懑,拳头攥得咯咯响,却敢怒不敢言——在孙执事面前,他们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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