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分,车队终于抵达京郊三十里的官驿。
车轮碾过泥泞的官道,在雨后积水的车辙里发出咕唧咕唧的声响。
拉车的两匹老马鬃毛湿漉漉地贴在颈侧,鼻孔喷着白气,显然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
驿站门前,两个穿着褪色号衣的驿卒正懒洋洋地靠在门柱上。
见车队到来,其中一人慢吞吞地直起身子,眯着眼睛打量这队寒酸的仪仗。
当他看清马车上简陋的青色帷幔和寥寥无几的护卫时,脸上顿时露出轻蔑的神色。
这驿站破是破了点,赵虎翻身下马,铁靴重重踏在积水的青石板上,溅起一片泥浆,但总比露宿强。
他转头看向马车,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反正咱们这位主子,住哪儿都一样。
李公公佝偻着腰从车辕爬下,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他抬头望着这座在暮色中宛如巨兽蛰伏的建筑——灰褐色的砖墙爬满枯藤,门楣上迎恩驿三个鎏金大字早已斑驳脱落,只剩几个模糊的凹痕。
两盏褪色的红灯笼在料峭春风中摇晃,投下惨淡的光晕。
大人见谅,驿丞小跑着迎出来,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青色官服洗得发白,腰间革带磨出了毛边,
东边主院被工部侍郎家眷占了,南院住着进京述职的几位将军...
他偷瞄一眼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萧景琰,压低声音道:这位...想必也不会计较住处好坏。
萧景琰依旧抱着那个破旧的布老虎,眼神涣散地望着驿站屋檐下摇晃的灯笼。
一滴冰冷的雨水从檐角滑落,正打在他睫毛上。
他迟钝地眨了眨眼,涎水顺着微张的嘴角滑落,在蟒袍前襟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殿下当心台阶。李公公搀着他瘦削的手臂,感觉掌心下的骨头硌得生疼。
十五年的宫廷生活,锦衣玉食的供养,却让这孩子瘦得像根竹竿。
老人心里一酸,想起冷香殿那些克扣的膳食和被层层盘剥的月例。
偏院比想象的还要破败。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霉味和腐朽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里杂草丛生,几丛野荨麻在墙角肆意生长。
正房三间的窗纸大半破损,在风中发出哗啦哗啦的哀鸣。
最引人注目的是院角一株半枯的老槐树,虬曲的枝干像扭曲的手臂伸向夜空。
这...这也能叫王爷下榻之处?李公公气得浑身发抖,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袖。
赵虎已经大踏步进了正屋,举着火把四下照看。
火光映照下,可以看见屋内陈设简陋得可怜:一张掉漆的圆桌缺了条腿,用碎砖垫着;几把瘸腿的椅子歪歪斜斜地围着;里间木床上铺着的褥子发黄板结,隐约可见霉斑。
他转身对驿丞喝道:去!换套干净被褥来!再弄盆炭火!记住,要上好的银丝炭!
驿丞面露难色:这个...银丝炭都供给主院了...
怎么?赵虎一把揪住驿丞的衣领,眼中凶光毕露,堂堂王爷,连几块好炭都用不得了?
小的这就去想办法!驿丞吓得连连作揖,倒退着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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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时分,暴雨骤然而至。
萧景琰躺在硬板床上,身上盖着李公公临时翻出来的旧斗篷。
老人跪在床边,从铜盆里拧出一条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少年沾满尘土的脸庞。
屋角炭盆里,几块劣质木炭冒着青烟,非但没能驱散寒意,反而呛得人眼睛发酸。
老奴没用...李公公擦着擦着,突然哽咽起来。
帕子拂过少年苍白的脸颊,那里本该有少年人应有的红润,让殿下受这样的委屈...
他枯树皮般的手指轻轻拂过萧景琰额前散乱的黑发,想起十五年前那个粉雕玉琢的婴孩。
那时先皇后还在,抱着襁褓中的小皇子笑得温柔:瞧这眼睛多亮,将来定是个聪慧的。
窗外,雨势越来越大。
豆大的雨点砸在瓦片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
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夜空,将屋内照得如同白昼。
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仿佛就在屋顶炸响。
整座驿站都在颤抖,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李公公吓得一哆嗦,帕子掉在地上。
床上的萧景琰却依旧睁着空洞的眼睛,对雷声毫无反应。
他的手指机械地抠弄着布老虎豁口的耳朵,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
第二道闪电接踵而至,这次竟直劈院中那株老槐树!
刺目的电光中,树干轰然裂开,焦黑的树皮四处飞溅。
一道肉眼难辨的青色流光自九霄云外疾射而下,如同有生命般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穿透瓦片,精准地没入萧景琰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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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之上,萧景琰的躯壳成了风暴的中心,灵魂却在经历着开天辟地的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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