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辰并未回宫。
当他摆驾献王府之时,献王萧逸早已跪伏在府门前等候多时。
萧逸在见驾之时从来便是穿戴得一丝不苟,一身繁缛的朝服上下分毫不差,即便是最严苛的朝仪官也在他身上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便就是这份刻意的谨慎,却让萧鸿辰难掩面上的厌嫌之色。
在萧逸的旁侧驻足片刻,萧鸿辰侧眼望着他那即便压抑着却也因为咳嗽不住抖动的肩头,默不作声的回望康佑福一眼。
他只亲身拎起跪在萧逸身后可儿的小手,便抬步向府中而去。
一声叫起也是欠奉的。
康佑福躬身扶起了萧逸,对他冲着萧鸿辰的背影使个眼色,细声道,“王爷还不去伺候着。”
……
献王府的格局,较之京中一些大户人家的府邸也都稍嫌局促。
这座府邸,还是萧逸做皇子时,宫中赐下的。
当他被封了王,便就是被封了王,除了这个王位,这许多年并无一样东西赐下,更不要说府宅。
甚至当年献王大婚之时,也仅是内务府拨了笔不堪用的银子,将此间草草修缮一番了事,这么些年也未再动过一砖一瓦。
献王萧逸,从来就是这般不受待见的。
不过十数载的王府,不过尚未不惑的献王,这座府邸里却到处都充斥着一股老旧腐朽之气。
四处皆是晦暗的。
残阳辉映之下,更显得暮色沉沉。
在这深秋的傍晚,正应和着那一句,老气横秋。
方才严国公府发生的突变,却就叫一应随来的亲军侍卫处处如临大敌。
就将这并不敞阔的献王府塞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
贼首伏诛,那些严府死士,不多时也便就杀尽了,至于严府里的其他人,那皆是近卫军的事由了。
尚未整饬,疗伤也顾不得,一应死伤也不及统计,御前侍卫个个凶神恶煞的位列在庭院四周。其他人不论,只萧明焕、徐天德二人便是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一股股杀气依旧在身周盘桓……
此状,可儿何曾见过。
她只吓得在萧鸿辰身旁不住的瑟瑟发抖,小嘴儿紧紧抿着才不让自己哭出声而来,鼻翼吸溜着,竭力的仰着头……
待看到快步跟来,复又跪倒在堂间的父亲……
可儿死死拽住萧鸿辰的腿脚,再也忍不住的大声哭嚎道,“皇祖父……不要杀可儿的爹……”
这一声哭喊,顿就让整个献王府都安静了下来。
萧逸抬起苍白的面庞,望着可儿,轻咳了两声,“可儿,不怕。爹没事的。”
将抽泣着的可儿小意的抱在膝上,又拿手抹去她那小脸上冰凉的泪珠,萧鸿辰一言不发的将她搂在了怀里,任由可儿的涕泪尽数擦在他的龙袍之上。
只这一个动作,却就叫一应堂下侍卫均松了一口气。
“你平素就是如此这般教孩子的?!”
萧鸿辰只一句话,堂间的温度便骤降了几分……
“臣……”
可儿在他怀中仰起头来,两只大眼睛里泪水又开始不住的滚落,那小嘴呶啊呶的,怕就是又要哭出声来……
萧鸿辰无奈的摇了摇头,终就只对可儿一人缓言道,“朕……祖父……”他接连换了两个称谓,却不知该如何向这个楚楚可怜的小东西说下去……只能看着她,尝试着拿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
那小小的身子,依旧在不停的抖动着,可儿扁着嘴,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着,“皇祖父……可儿……可儿以后……听爹的话……听皇祖父的话……再也不会淘气的……”
萧鸿辰便就散去了自进府到此刻眉迹的川字纹。
可儿拽起了他的衣袖,“皇祖父……可儿去寺里……可儿愿意回去寺里……再也不回来……替皇祖父祈福……一辈子……”
闻听可儿断续可怜的话语,萧鸿辰面上顿时怒意又生,他只望向堂下跪着的萧逸,低喝道,“真正孽障!”
此二字出口,却又怕吓着孩子,萧鸿辰便就抱起可儿来到堂间。
康佑福赶忙上前接过可儿,一双老眼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旁侧那位战战兢兢,几乎站立不稳的姆母。
萧鸿辰便就缓言道,“可儿去洗漱干净,一会儿来和皇祖父说话。”
……
堂间侍卫尽退。
康佑福见萧鸿辰的鼻翼抽动,眉峰蹙了又蹙,显然是对此间那股浓重的药气不适,他便前去支起了前后窗棂。
待秋风穿堂而过,他也悄没声的退在了堂外,隐身于暮色之中。
父子二人,一立,一跪。
献王府的正堂,许久,只闻风声。
“你可知朕从何处来?”
“臣听说了。陛下今次可谓兴师动众,严府之事此时怕已是京城尽知。”
“你猜到朕会随即转来你府上?”
“臣私下揣摩圣意,死罪。”
“说说看,都揣摩出了些什么。”
“无他。臣在府门前恭候圣驾,只为向陛下贺。”
萧鸿辰便就依言返身坐在堂间宽椅之上,冲他扬了扬手,“那就开始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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