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四万三千八百小时。
八万七千六百四十八小时——十年。
无论何年何月，医院依旧人潮汹涌。
年轻的女人抱着孩子刚从输液室出来，她把脸贴在好不容易熟睡的小女孩额头上，还有点烫，比打针前降了一点。
女人刚想抱着孩子回家，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她只能先找了个位置坐下，摸出手机，指纹解锁，看到来电显示，女人皱了皱眉：“喂，孙总，哈！！”
“怎么可能领不出来，之前打过招呼的。”女人压低了声音，怀里的孩子因为高烧，苹果小脸通红，睡得也不是很安稳，抱着自己的人动一下，她便嗯呐两声。
“连小卢去也领不出来？出了公告，名单都出了怎么不给？”女人今天请了假，带孩子来打针，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哪知道领证环节出了问题：“说我们小姑娘闹，孙总你信么？小唐，蟑螂都能吓哭她。”
“新来领证窗的叫什么名，让小卢去偷看一下牌子，得得，我现在就过去。”
女人挂断电话，摸了摸孩子的后背，出汗了，她从妈妈包里找了小毛巾，垫在孩子背后。
因为手足口高发期，医院里这样的妈妈特别多，有点头疼脑热，当爹妈的都心惊胆战。
手足口还没有疫苗，医生说是多种细菌病毒混在一起，复发率很高。
女人抱着孩子离开医院，她招了一辆计程车：“师傅，去市政务中心。”
“哎呀，妹子，你孩子也病啦。”师傅是个健谈的人，看她抱着孩子，把空调关小了，还开了些窗通风：“现在这个病真难治，医院排队人也多。”
医院一直是稀缺资源，看病难，老大难问题咯。
“是啊，才去幼儿园三天，回来就病了。”女人也忍不住抱怨，她口袋里响起了叮咚声，是微信提示音，她拿出手机解锁看了一眼。
小卢：赵姐，今天领证窗口只有一个人，新来的叫——柳蔚蔚。
看到名字，女人挑了挑眉，心道真是冤家路窄。
每个刚进社会的求职者，都会遇到被刁难的问题。
大学毕业生——小唐，委屈的坐在政务中心冰凉的铁椅上，她今天来领安全许可证，结果等了半天，窗口的人就是说没送到。
她小心翼翼的问了两次，窗口的科员马上黑脸了。
吓得她不敢再问，可公司那边三分钟一个电话，逼得小唐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难熬。
公司那边还等着延期后的安全许可证投标呢，下午三点再不送标书过去，迟到结果就是标书被拒，保证金事小，想要建功立业的孙总非暴跳如雷，拿人开刀不可。
小唐一想到报价汇总表上的合计数，忍不住脊背发凉小脸煞白。
“赵姐准备到了，你别紧张，你一紧张就结巴。”小卢和其他窗口的科员套了几句近乎，原来发证窗的金姐下企业去了，今天来了个新人。
“可是已经一点半了，今天赵姐说好公休的。”小唐已经有哭腔了，小卢无奈的拍拍她，新扎师妹，就得学会被社会再教育。
来这些部门办事，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窗口的科员比领导难对付。
计程车停在政务中心门口，女人抱着孩子走了下来。
政务中心有三层楼，住房和城乡建设局在二楼68——75窗，赵良雨抱着孩子哒哒哒上楼，小唐见到她好像见到大救星一样，抹着泪跑了过来。
“赵姐，我真的没有闹，我一直安安静静的等。”小卢告诉她说，里面的人说她在外面狐假虎威的闹，所以才扣着不给证，小唐这才领会颠倒黑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无奈：“赵姐你相信我。”
现在她一个来办事的，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看着泪吧嗒吧嗒落的小唐，人家就一个刚出社会的小姑娘，胆子比芝麻还小，说她闹，怎么不说太阳绕地球转。
赵良雨叹了口气，安慰道：“我知道了，回执单呢？”
“在这里。”赵良雨看她从文件袋里拿出了回执单，她转头瞥了一眼领证窗那个身影，回执单上经办人写的是赵良雨，只要翻材料一看，就能看到她的身份证复印件。
这么多年还记仇，看来是光长年纪，不长心智的鸟人。
“跟我过来，小卢让小唐把眼泪擦了，在恶人面前示弱，以后还想抬起头？”互利互惠当然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的，那也别怪她不留面子。
“你好，我来领安全许可证。”
柳蔚蔚敲着电脑，听到有人领证，她转过脸看着站在大理石台外面的女人。
她约莫二十七八岁，剪了一个bobo头，穿着一件棉质衬衫和牛仔裤，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
这个女人的容貌，和十年前的重叠，变化不大，就是瘦了，晒得黑了点。
一样路人甲。
“上边还没送来，你们等一等。”她冷淡的回答。
赵良雨眯眼看着她，多年不见，美貌依旧，打扮精致，不施粉黛已经是个美女，今天略描了眼眉，五官更立体，长得这么漂亮，却是个小肚鸡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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