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怎么样啊？”刘景道，“他们的攻势太猛了，南大营已经被占了！”
放下电话的陆相庭靠在椅子上，紧皱眉头。
在和委员长沟通无果后，陆相庭最终还是没有等来支援，顽强抵抗了一个月的东北军死伤惨重，随着日军伪军同时进入了省城，陆相庭一声令下，预示着东北正式沦陷了。
相比之前每日的焦虑，现在的陆相庭倒是放松了许多，带着十几万部队一起撤到了北城。
李英正带人在城外接应，临近秋天，郊外的树叶已经泛黄，陆相庭和李知他们便是踏着落叶而来，李英也忍不住为陆相庭身上的孤寂与落寞所感染。
“都督，小知！”等了半晌的李英迎了上去。
陆相庭不禁苦笑，“现在已经没有都督了。”
李英一怔，知道陆相庭这是把东北沦陷的责任全都揽上身了，考虑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道，“走吧，进城。”
“二哥，你以后可以叫他妹夫。”李知笑道，捏了捏陆相庭的手。
“哈哈，好。”
北城的街道同当年一样，只路边新建了不少建筑，军队都驻扎在城外，李英带车将李知夫妇，和一只小队接进了城。
李知离开将近十年的时间，第一次同陆相庭一起回来，心里无限唏嘘，是她不孝，这么久了才回来看爷爷和爹娘。
老司令和李世华夫妇都葬在李家祖坟中，回来的第二天，李知准备的妥妥当当，同李英和陆相庭一起去拜祭他们。
去祖坟的山路崎岖，李知穿着小布鞋，山上的石子刮得李知的脚生疼，看李知满脸是汗的样子，李英看的心疼，便碰碰陆相庭的胳膊，示意他搀着她。
陆相庭摇了摇头，李知的异样他早就看见了，李知同别人不一样，她这就是再惩罚自己，向爷爷和父母表示表达自己迟来的歉意，再者，他本就希望李知能坚强一些，想到这，陆相庭的眉头紧锁，他不可能永远在她身边保护她。
李英有些不高兴，都说陆相庭对她夫人极好，可现在看来怎么不是这么一回事呢，算了，自己妹妹自己疼，还得他们亲兄妹才靠得住，说着，便走到了李知身边，想搀着李知的手。
李知推开了李英的手，道，“二哥，我可以。”
李英嘴角抽了抽，这两口子，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奇怪。
一行人走了一个上午才绕到了后山李家的祖坟，坟前几棵大树的叶子正扑扑簌簌的向下掉，落在打理的还算干净的坟前，李知在旁边站了许久，直到陆相庭推了推她，才一步一步的走到爷爷坟前。
李英和陆相庭给家人磕了头，烧了纸，便走到一边去了，给了李知足够大的空间。
直到周围的人都走光了，李知才跪在老司令的坟前，掉着眼泪，轻声道，“爷爷，爹娘，我好想你们……”
李知找了一堆树叶，拢起来，盘腿坐到了老司令的坟前，和爷爷闲聊着。
“爷爷，你猜我嫁给了谁？您知道是不是，哎，我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会嫁给这个冰块脸，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给我吓得，哈哈。”
李知从兜里掏出一瓶酒，嘟囔着，“这可是看在咱们好久不见的面上，才给您带来的啊，少喝点。”
老司令活着的时候，有时候身体不好，李知用把着他的酒瓶子不让他喝，直到老爷子去世了，李知有些后悔，爷爷喝酒的时候最高兴，人活着的时候，还是活的随性才好。
“对了，您都有曾孙了呢，叫陆洵津，是我给起的名字，都五岁了，只是现在世道不好，我和相庭就把他送南方去了，过些时候，我就把他带过来给您认认。”
李知已经待了好一会了，两个大男人现在不远处的大树下，烟都抽了几枝了。
“妹夫，”李英语气停顿了下，妹夫这个称呼让他有些尴尬，可东北一沦陷，叫陆相庭都督不是再接他伤疤么，李英考虑权衡，硬着头皮叫妹夫。
“以后打算怎么办？”
陆相庭顿了顿，将手中的烟一扔，“我想带部队去南方。”
“还要参军？不考虑一下隐退，和小知去过平常人的生活吗？”李英道，如果可以，他真的不一样妹妹在和这场注定旷日持久的战争扯上关系。
陆相庭眉头紧皱，他知道自己的想法自私，不是他不想负起作为丈夫，父亲的责任，而是国家就这样被一步一步蚕食，如果他毫无作为的就隐世，他对的起李知他们，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陆相庭刚想说什么，一道清凉的女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相庭，二哥！”
“小知！”陆相庭一愣，不晓得李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们之间的对话听见了多少，对于去南方这件事，他是想等想明白以后再和李知说的，现在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李知拎着篮子，对两人笑了笑，“二哥，我支持我丈夫的任何决定，依然包括他想要去南方的事啊。”
“小知……”陆相庭拉住了她的手，犹豫着。
李知自然而然的回握住他的手，转头对李英说道，“二哥，你放心吧，你妹妹顽强的很，打不死的，现在局势动荡不安，我只恨自己是个女人，不然也想去参军呢，怎么可能还拦着相庭呢？”
自己的妹妹打小主意就正的很，李英无奈的笑了笑，“好好好，我不掺和你们的事就是了，你可别去参军就行，肯定去帮倒忙了。”又回头对陆相庭道，“妹夫，你是不知道，小知小时候最愿意去爷爷的训练场了，这家伙，每次去，营中的士兵都恨不得躲到天边去，生怕被着混世魔王给缠上啊，哈哈。”
陆相庭看了一眼李知，又饶有兴致地问，“还有什么趣事，你都同我讲讲？”
“那可就多了……”
“二哥！”李知笑着捶了下李英的手臂，又回头看了一眼爷爷和爹娘的墓，握紧了陆相庭的手，一行人嘻笑着向城里走去，也算是难得的欢笑时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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