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问，直接把清渊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当真没料到小家伙居然会冒出这么一问。而这一问的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有。而且还不止一次。
“哈……”
他最终还是在艾宁咄咄逼人的注视中败下阵来，苦笑着答：“有啊……当然有。每次想起来都后悔。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多多在意，引以为戒。”
艾宁紧跟着道：“我会多多在意引以为戒的！所以这次就请舅舅放了他们吧！我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了，遇事一定会三思而后行的！这次就请放了他们吧。他们是我很看重的人啊。我不想也后悔。”
“……”
你不想后悔，我也不想让你后悔。我后悔是无可奈何，因为那些失误不管几个人都无法挽回，可现在，既然我有能力帮你……
他问：“你能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昨晚的事情吗？”
独自赴险，生命安全堪舆，这是最让清渊放心不下的。但她要是肯保证，信她一回也不是不可以，还能顺便卖个“人情”。别看这小家伙平日里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真狠起来，绝对也是个厉害角色。把人情卖给这种人是不会吃亏的。
然而，小家伙当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她略一沉吟，答道：“我不能。”
清渊直接被她给气笑了：“你说什么？”
艾宁道：“我说我不能做这种保证。昨晚发生的事情本来就是意外，意料之外的事情怎么能我保证它不发生就不发生？我又不是神。”
“……呵。”
清渊这回是真笑了，道：“你是在偷换概念啊。我又没有要你保证意外，我是要你保证以后不落单不冲动。能不能做到？”
得，浑水摸鱼没成，这下艾宁不得不做这个保证了。
本来她这人就很讨厌遇事先动脑子的，从来都是做了再说，虽然她也知道这样会有极大的隐患，但就是很难改。她总觉得，有些事情要是想的多了，时机就耽误了，到最后就做不成了。
不过眼下也由不得她再打马虎，只好认了：“是。我保证。今后都不会再单独行动了。”
清渊双手交叉支在桌上，道：“你可是少殿下，不可言而无信，明白？”
艾宁狠狠点头：“明白。”
“那行了。”清渊说着往椅背上一靠，“这次我会放过他们的，但仅此一次。以后不管是他们还是你，都要多注意。”
“是。知道了。”
艾宁耷拉着脑袋回话，尽管她的目的达到了，可变相被迫做了这种保证，实在高兴不起来。不过对面清渊倒是非常满意，扭头就要叫人进来，领艾宁去行伍营放人。尚未发出声音，门外却有侍卫快步走了进来。
“陛下。少殿下。”
来人简单行礼之后便直奔主题：“行伍大营传来消息，时文礼拒不交代昨晚时府灭门一事的始末，倒是一个劲儿的哭喊，死活非要见少殿下。现在那边已经被他吵的焦头烂额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艾宁听得嘴角一阵抽搐，怎么把那个家伙给忘记了！
清渊也狠狠叹了口气，抬手摁住半边额头，嘀咕道：“真是个麻烦的家伙，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的……”
又过了一会儿，清渊才抬头道：“算了，一个傻子能知道什么，活着就不错了。放了吧。阿宁，你去一趟行伍营。把你要的人带走，然后就回琉月殿去。我对你禁足的决定并没有更改，你仍旧得在里面呆上三个月。至于青衣和守域，罚还是得罚，但具体怎么罚，我想想再说。去吧。”
“是。知道了。”
艾宁应完就和那侍卫一道出去，由他带着往行伍营去了。
直到外面脚步声走远，缪雪才从书房后面的小间里探出半个身子。她左瞟瞟再右瞥瞥，道：“怎么样？走了吗？”
清渊看着她，笑道：“走了，出来吧。”
缪雪总算松了口气，大步走出来，往离清渊最近的那把椅子上坐。
其实她也没比艾宁早来多少，走这一趟纯粹是为了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她想知道，在放过那两个小家伙这件事上，清渊是否会轻易让步。可她刚到还没来得及问点什么，艾宁就来了。她只能先避一避。
缪雪道：“你果然还是放过了那两个人。早就这么打算了吧？”
清渊故作严肃，道：“可别这么说。那个结果是她自己求得的，你不也听见了嘛。”
是听见了，还从头听到尾了呢。
缪雪又道：“但说是这么说，你要不是早就打好了主意，做了决定，哪能这么容易就让她说的松了口？我还不了解你吗，又犟又固执，真下了决心谁都说不动。更何况，你不是在等着她来找你说这事儿嘛。她要不是现在急晕了应该也会发现的。”
……是啊，她应该会发现的。清渊如此想着，淡笑出来。
如果不是他暗中知会琉月殿的守卫，允许她今早出殿，只怕她这会儿还在琉月殿里哭呢。
“不过清渊啊。”缪雪接着道，“时府的事情，你不会真要就这样算了吧。厚葬一场，然后结束？”
清渊也道：“不然呢？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难道要去扶那个时文礼吗？”
他话里带着嫌弃，神情就像在说“一个傻子怎么可能扶得起来，这是在浪费时间”。
于是缪雪也不做声了。
确实这些年，自从时家的大公子死了以后，时府就一蹶不振。生意做得稀烂，人情世故也处理得一团糟，到了后面，慢慢连生活都艰难了，否则家主也不会接受老青苍王提出的禁室守卫这一差使。
说白了，那已经是青苍王族在扶持他们时家。但就算这样，时家也还是重振不了了。
默了片刻，缪雪道：“你这么做，想过后果吗？”
时府曾经在苍露城里颇有影响力，尽管后来落没，在众人眼中也是非常值得同情的存在。要是就这样埋了了事，恐怕激起百姓怨怼，横生出一堆对王族不利的流言。
清渊却坦然道：“我当然想过。但比起流言，我更在意实际。”
他说：“南边和西边的国界附近都传回消息，粮食产量一年低过一年，气候也比往年恶劣了很多。那里的生存条件开始变差了，而且可能未来还会更差。我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还把资源用在一个落没的家族上。那太不像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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