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晚上被妈咪数落得晕头转向,她总说是为我好,惜我年轻怜我命苦,若是能被白总看上带走过好日子,哪怕是个二奶又有何不可,总好过每天像行尸走肉一样卖笑。
其实我知道,她哪里这么好心,她不过就是怪我没有留下这棵大树为她赚钱,不知道她从哪里听说的,白唯贤出手阔绰,只要带出台的女人,给妈咪的打赏就不低于两千,这个数字,在二十一世纪初,委实不少了。
谭茜也在指桑骂槐,嫌我没本事留下这个人物还耽误了她的钱财,我只是苦笑,一言不发的拿着手包坐在沙发上,我脑子是混沌的,从我见到白唯贤那一面起,我就像做梦一般,这一晚上,我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不过半个小时,却比半个世纪都漫长,没见到他,我总是有个盼头,想着也许他找不到我,也许他也想我,可见到了,发现我真是自作多情,他从不曾把我放在心上,鸢鸢这个名字,留给他的除了一段少年时光,再无可恋了。
我在愣神之际包里的手机响了,来显是艳惜,她是我在莞城唯一的朋友,她很美,是一种妖冶的美,狐狸眼、自然的红唇、一口小白牙,头发是自来卷,她在莺歌燕舞那个场子里做,用妈咪给客人的的介绍词,是“难得一见的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美人”。
我们认识属于机缘巧合,她是被客人带着外台来到世纪名流,我们恰好一起服侍,一来二去便熟了,她住的地方和我距离很近,很多时候她会搬来,我也会搬过去,大抵就是在这座陌生而冷漠的城市彼此藉以取暖吧。
她给我打来电话我很吃惊,因为晚上我们都很忙,而且她消失了一个星期,我打过去一直都是关机,我还想着这个月底再联系不到她,我就要报警了,结果她却来了。
“喂,艳惜……”
我话还没说完,她就打断了我,“鸢鸢,来医院吧,我出事了。”
我愣住,她在那边说了一个医院的名字,我没来得及开口,她就用一句话彻底将我堵死。
“艾滋病,刚查出来了。”
她轻笑一声,“是不是很逗啊?我每三个月做一次妇科检查,就这次忘了,还就中了,你说,我要是怀孕中得这么准,他是不是也不会娶那个女人?”
如果说,我曾经有那么一刻,害怕死亡,那大概就是艳惜告诉我她得了艾滋病的时候。
我很早就将生死看破,我觉得人生不过就是几十年受罪而已,如果本身就很苦,那么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区别,但那是我,而不该是她。
我放下电话捂着脸开始哭,我从来不在别人面前哭,这是我活在人世间最后的一点骄傲了,不是所有人都会可怜我的眼泪,更多时候,同行也好,客人也罢,都拿我的眼泪当乐子,我宁可在背后肝肠寸断,在别人面前,我也是傲骨嶙峋。
我忘了自己哭了多久,我仰起脸看了一眼对面桌子上的镜子,憔悴得比得了病的还凄惨,我要把眼泪都流完,这样去见艳惜的时候,大概就不会抱头痛哭了吧。
我疯了一样从世纪名流灯火璀璨的大门奔出去,一路不停的催促司机开快点,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慌,是一种对生死的迷茫和敬畏。
我曾经最喜欢坐在车里望着窗外的街景,可这一次,我却觉得全世界都天塌地陷了。
艳惜于我而言,是生死相依的人,在我失去父母失去白唯贤失去了一切,我庆幸感激上苍还给了我一个她,可是这个她,似乎也要慢慢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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