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蝉整个人都窝在被窝里，只把额头露在了外面。
金默声推门进来，她听出了他的脚步声，却并没有丝毫欢喜。
金默声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把盖在她脑袋上的被子往下拉了一点点：“丫头，好歹要把鼻子和嘴巴留在被子外面！活着是要呼吸的！”
韩蝉看着他，突然问道：“陈涂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金默声很诚实地点了点头：“知道啊！怎么？你被他感动了？是不是觉得他傻得也挺惹人怜爱的？”
韩蝉想了想，犹豫了一下，叹道：“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心里头怪难受的！其实……我不知道怎么去理解我和他……”
“哪儿理解不了？”
韩蝉抿了抿嘴，认真地想了想，立即爬了起来，抱着被子坐好。
金默声也脱了鞋，盘着腿坐在了她的对面。
论坐姿来说，他俩都像极了过家家时候的小孩儿。
“我和小黑……呃……也就是陈涂，是在火车上认识的！他是来杀温朗的……那时候他很可怕，他想下毒害温朗，可我妈却误食了毒药……所以我妈也算是他害死的！而且他还开枪打伤了我和温朗……那时候他特别吓人，和死神一样！”
一身黑的小黑，简直就是夜幕被划开了口子，才让他从地狱里走了出来。
在回忆这段经历时，韩蝉的眼中都是恐惧和惶恐。
金默声连忙抚了抚她的肩膀，柔声说：“这很好理解，你应该恨他！”
韩蝉连连点头：“没错！他是我绝对的仇人！可是……”
她抬头看了看金默声，恐惧的眼神又变成了百转千回的纠结。
“可是他失忆了！”金默声替她说出了口。
“嗯！”韩蝉点了点头：“他失忆了！一下子变得特别单纯……他帮我和温朗取了子弹包扎伤口！如果那时候没有他的话，我们的伤口可能会溃烂，我们可能都回不到南平！”
“但这些伤口本身就是他造成的呀！你不应该感激他！”
韩蝉抬头看了看金默声，犹豫了下倒也勉强地点了点头：“也对！如果不是他害了我们，我们不会受伤的话……也不需要他来救！”
“对啊！所以对他，你无需纠结！”
“嗯！”她又连连点头来肯定，可稍稍一下，她又犹豫了：“但是到了南平……如果不是他出手，我可能已经被刘子歌打死了！那他不算救了我一命吗？”
“可刘子歌本来就是他的人啊！”金默声淡淡地笑了笑，柔声问道：“当时刘子歌为什么要开枪打你？”
韩蝉想了想，摇了摇头：“好像没什么原因！他好像是以为我是个乞丐，或许是嫌我脏了他们的地方？哦哦哦，对了……当时他们在虐待一个人，我怀疑就是赵建邺……”
“对啊！刘子歌想杀你灭口！而陈涂也一定默许了他的行为……只不过刚巧陈涂认出了你……你才没死！你的命应该是你自己捡回来的！”
“是这样吗？”韩蝉凝着眉头望着他。
“我觉得应该这么理解啊！”金默声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回想下，灾难就是他引起的，而他只是在弥补灾难的后果！如果从头到尾都没有他的存在，那么也就没有了灾难……这样算下来，他对你又有什么恩惠？”
韩蝉的脑子很乱，她皱了皱眉头，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金默声顺势将她揽进了怀里，一边替她揉着太阳穴一边柔声说：“如果没有他，你是坐着火车来到的南平！不会有枪伤，不会有颠沛流离，你还有母亲，甚至温朗……你们每一个人都不会像现在这样！”
韩蝉侧目看着他，金默声点了点头，再次强调了这个说法：“想想你们在路上的时候，饿过多少次肚子？受过多少次屈辱？现在你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你当然可以把这些灾难都原谅都宽恕……但你的母亲呢？她已经死了！好……即便她是被间接害死的！我们也选择去原谅……那温朗呢？他到现在还在监狱里！如果救不出来的话……”
“我知道了！”韩蝉连忙打断了金默声的话。
她狠狠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刚才是我太傻了！竟然会觉得他可怜！我吃的苦就算了……温朗有今日灾祸，都是他和他哥哥造成的！”
“你放心！我会帮你救出温朗的！”金默声笑了笑，轻轻柔柔地抚着她的头发。
韩蝉连连点头：“谢谢你！”
“不客气！”金默声笑了笑，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今天的事就算了，以后不要再为这种无所谓的人不开心了！”
“嗯！我知道了！”韩蝉淡淡地笑了笑。
突然她眉头一皱，有些犹豫，但还是问了出来：“金默声……如果不是陈涂！我是说如果不是陈涂！而是一个完全丧失了记忆，从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应该为他曾经犯下的罪孽赎罪吗？”
“当然应该！”金默声一锤定音，无比肯定。
他的声音没有温度，像是在毫无情绪地读着一段真理：“因为他还是他！一日不死，他都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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