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那万民书上写的什么？”
队伍中间，仓库局大使范彪，小心翼翼的凑到了巡检张云鸣的耳旁，嘀咕道。
“还能是什么？”张云鸣此次考功是二等甲，官职不变，依旧是在这丰武县担任巡检，巡检一职，很难做好，但也很难做坏，褒贬皆有，只要你上街巡视，起了冲突的，安抚百姓的，方方面面都有可能遭致非议。
所以这个位置很难说有什么油水可捞，张云鸣在这个位置一做就是小十年，早已经有些油盐不进的样子，听到范彪的话，他的身子向后微微一侧，没好气道：“你瞧上面那些大人，神色凝重的模样，一定是检举某位大老爷的。”
“那没什么意思啊，还有什么大老爷啊，大老爷都被拖下去，关进牢里了。”范彪心里有些犯嘀咕：“既然已经抓进去了，那么他们还那么紧张做什么？”
“还，拿捏做派呗。”张云鸣不以为意，反正是非功过都和自己没关系，操那么多的闲心干什么？
就在此时，一位坐在最左侧的考察官，晃了晃手里的万民书，看着堂下的邹贵，皱眉问道：“邹贵是吧？本官问你，你为何要向朝廷提供这份万民书？”
邹贵微微低头，谦恭道：“草民前些日子，因为卷入一桩离奇的杀人案，差点被误认为凶手，幸得江主簿明察秋毫，为草民洗脱冤情，草民有感而发，遂在乡邻传播江大人的清明大义，可没曾想，百姓们纷纷都认可江大人的能力，草民遂与诸位百姓，联名上书，希望朝廷能够参考草民的意见，重新衡量江大人的考功。”
“哦？”那位考察官呵呵一笑，看着江瞳道：“江主簿，看不出来，你的官民关系，处理的还真不错呀？”
“不过是一些本分罢了。”江瞳这才明白，邹贵此次过来，并不是有什么冤情要申诉，而是帮自己说话来的。
不过，自己已经是一等乙的考功了，还要怎么慎重考虑？难不成，给自己这么一个刚刚进入官场的新人，一个一等甲的考功不成？
“那你可知，江大人的考功是几何啊？”另一位考察官笑呵呵道：“是一等乙，这已经是一位新人官吏拿到的最好评价了，我看此事就此搁置吧……”
“不是还有一等甲么？”一旁的江弘文适时的插了一嘴，那位开口的考察官面色顿时一僵，有些羞恼的瞪了江弘文一眼，江弘文一掸抱襟，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这老爹~”江瞳这下才明白，刚才自己拿到一等乙的时候，老爹为什么一脸平静的样子了，感情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这是非要把自己架在火上去烤啊。
想到这，江瞳瞪了大堂上的江弘文一眼，察觉到儿子注目礼的江弘文，也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二人双目对视之间，电光火石迸溅而出，火药味极其浓郁。
“这，这怎么可以。”那位考察官挠挠头，有些迟疑道：“毕竟，大宁建朝数十年，从未有新人入职就是一等甲的考功记录啊。”
“是啊是啊！”其他诸位考察官也是纷纷点头，一上来就给一等甲，这得是多大的本事，才能让诸位考察官大人都心满意足呢？
以后的官场之路，很有可能，就会因为这个一等甲而变得不一样。
等到第二次的三年大考展开之后，考察官看着前任给出的评估，自然会对江瞳高看一眼，可到了那时，江瞳若是并无什么出彩的地方，那么被打脸的，是自己呀。
自己考察不严，等到圣上问起来的时候，自己难辞其咎。
老话说的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也为了给官员一条后路，哪怕你再聪明能干，也就是一个一等乙的考功，这样谁都可以进退有据，相互不难为。
“没有么？本官怎么记得，前吏院清吏司员外郎，李牧佳李大人，似乎就从入朝伊始，就是一等甲的考功来的？”江弘文依旧是面带微笑的，双手搭在圈椅的扶手上，漫不经心的说道。
邹贵眼前一亮，原来咱们江主簿还不是最好的考功？那自己一定要争取啊！
“噗通！”邹贵干脆利落的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草民邹贵，携丰武县二百三十余户百姓，恳求大人给江大人一等甲考功。”
众位考察官：“……”
这个江弘文，他们来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这样一个大人物，屁颠屁颠跟着他们来到鸟不拉屎的丰武县，一定没有憋什么好屁。
现在好了吧，小心思全都暴露出来了。
一念及此，几位同朝为官的考察官，忽然面目一凝，旋即看着江弘文打趣道：“江大人，您有什么意见您就说，在一旁不冷不热的，怎么，这江主簿，莫非是你遗失在外的私生子不成？”
江弘文的笑脸瞬间耷拉下来，眉心的皱纹拧成一个疙瘩：“曾大人，说话可要有凭有据啊？你也不是小孩了，怎么竟说胡话呢？”
被唤作曾大人的考察官讪然一笑，偏过头没有接这个话茬。
另一位考察官顿了顿，道：“那不一样，李大人宅心仁厚，胸中自有沟壑，再加之圣眷厚重，未曾知天命之际就被加封太子少师，这是没法相提并论的。”
“不错，李大人乃是当世大儒，只可惜后来竟然早早逝世，实属我大宁之殇啊！”
考察官们三言两语，纷纷点头认同，和李大人相比，江瞳属实还是有些稚嫩了一些。
“考功的确难以不改，不过，这份万民书也是可以参考的物证之一，本官提议，升迁安排，可以酌情提升一些，不如安排他左迁天水县任职县尊，如何？”
白胡子考察官忽然插了一嘴，考功想要修改，实在是太难了，但是升迁调任，则在他们的统筹安排之内，在权益范围之内，可以给江瞳一个最好的安排，倒也没有白费百姓们一番心血。
“从县丞升为县尊？”江弘文用手指撑着下巴，怔怔的看着堂下的江瞳，江瞳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微微低头。
“听起来，似乎也不错。”江弘文嘴角笑容绽放，拍板钉钉：“那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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