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九哥哥和糖宝偷偷摸摸分享同一碗双皮奶的时候。
康熙正绘声绘色地和太后讲解当时祭坛上的情况。
因为一些原因，太后并没有随康熙一起前往祭坛。
虽然天上发生异象的时候她也看见了。
但旁观当然比不上身临其境所带来的震撼。
此时听着康熙的描述，太后十分入迷。
讲到最后，听到糖宝一声令下，天上的雨水便立刻停止了，天空放晴，太后更是震惊到几乎失语。
“糖宝儿这可真是……”
她看着底下和九格格黏黏糊糊的糖宝，心底的震惊褪去，又变得好笑了起来。
“虽然有大神通，但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康熙也看向了两个女儿。
和太后一样，他也因此轻笑了起来。
“额涅您是没有看见，咱们回宫的时候，路上全是百姓们自发的跪拜。”
再次回想起那个场景，康熙的心情还是非常的震撼。
他压低了声音对太后道：“儿子这些年的路一直都走偏了，如果不是今日糖宝儿和这些百姓让儿子清醒过来，或许儿子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又或者……等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只要想想这两种的结局，康熙都觉得心头一阵冰凉。
不幸，但也是万幸！
太后虽然只是个不管世事的老太太，但她的眼睛却比谁都看得清，她的心也比谁都要干净。
此时听了康熙略微失落的话。
老太太拍了拍他搭在膝头的手。
“玄烨啊，人不怕走错路，最怕的却是走错了，还不肯承认。”
“你已经发现了这一点，这是好事啊！如今你还未到不惑之年，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改正，所以……”
“不要害怕。”
一直以来，太后这位老太太都是一位倾听者。
康熙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没有任何的好奇，也从不会追问什么。
但是今日，她听出了康熙的迷惘和后怕。
于是老太太第一次直指康熙内心的恐惧之点，并告诉他：
——不要害怕。
康熙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大锤重重地敲了一记。
他抬起眼看着太后慈爱的表情。
“可是，万一朕不能再活三十年呢……”
康熙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
他如今已经三十九岁了。
而他的汗阿玛顺治帝，只活了二十四岁。
他玛法，太宗皇帝皇太极也仅活了五十二岁。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每一天都觉得比前一日更无力一点。
要是他再走错了呢？
要是他还没达成目的，就忽然倒下了呢？
人活得越久，权力掌握得越久，也就越害怕、越贪婪。
他……也仅仅只是个凡人而已。
太后深深看着康熙。
“玄烨，人固有一死，不死的那都是妖怪。”
老太太故意说了一句俏皮话。
“但是人比其他动物厉害的地方在哪里？”
“因为人能学习，人会知道错了，人会改正，人会再次出发，并不断地寻找着自己的道路。”
这些话钻进了康熙的耳朵里、脑子里，如振聋发聩，令他迷茫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了起来。
“不要害怕失败，因为现在的你还活着。”
“虽然看不到未来的路还有多长，但我们只要做好眼下就好。”
“未来的事情谁会知道呢？”
“不过好在，你有那么多的儿子们，他们都是你意志的继承人。”
“如今你带着他们走在同一条道路上，教导着他们正确的理念，那么未来，他们或许会走上不一样的路，但你们的目的终究是一样的。”
“不是吗？”
太后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感觉有些口干舌燥的她端起茶盏喝了两口。
合上盖子时，那声轻微的“咔嚓”声惊醒了听得入迷的康熙。
“额涅……”
康熙呐呐的喊了一声。
他望着太后的眼神亮得惊人。
“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从小，康熙就是个好学的人。
他甚至可以夸下海口，说这天底下比他看过更多书、学过更多知识的人，几乎没有几个。
可是太后这样的一位深宫妇人，却能在他迷失在人生道路上的时候，如此敏锐地为他解答。
这，真的只是那个被人笑话无知的太后吗？
察觉到康熙震惊的眼神，太后微微笑了笑。
她的表情还是以往那样的温和慈祥。
“人上了年纪啊，总是能看清楚一些过去看不清楚的事情。”
“小辈看不清，是因为你们年纪还小，还没有经历过太多的弯路和陷阱。”
“那老人把自己的经验分享给小辈，自然会让你们有一种‘哇’的感觉咯。”
这么多年的深宫生活，并没有抹杀掉太后身上的顽皮。
她如同几十年前的那个草原少女一样，活泼地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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