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大人，所，所有的账务记录都在这里了，我，我可以走了吗？”士兵小心翼翼的把堆着不少文件的木箱放到了桌子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有意的注意着坐在桌子后那个女人的表情，轻声慢语的样子，生怕自己弄出半点声响惊扰了对方。
十多分钟前，队长被这个女神官轻轻松松向小鸡一样提起来的样子，他还没忘记呢，还有那只高阶魔兽，同样也是只存在于传言之中的可怕怪物。
那种随时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他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嗯，去吧”法华林头也不抬的伸手取出第一份文件，相互对应着，复查手中的账本。
“是，是，那恕我先告退了”咽下口水，士兵瞥了一眼只露了半个头躺在沙发上的传教士，就算以自己那微弱的魔力水平，还是多多少少能察觉到，克林传教士绝不是自然入眠的。
这让他心底更加的害怕了，话音落下的时候，人已经跑到了门口，轻手轻脚的把门给关上。
【捐赠记录·······】
法华林反复对照着两份账本上的流水记录，除去修道院承包土地的季度营收外，有一笔没头没尾的帐幕明目张胆的留在了账本上。
这种丝毫没有掩饰，反倒像是故意摆给人来检查的样子，更让她觉得事出蹊跷。
一般来说，账本上出现了这种“不正常”的收支项目，做账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给这项流水抹平，最好消失在其他账目的计算中。
【是刻意为之吗？】法华林看向了睡在沙发上，轻缓呼吸着的传教士，一时有些犹豫不定。
【他不像是一个傻子，但也不像是一个聪明人么·······等等————】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拿起其他的账本，从四年前开始，每个月除去税收，和土地营收外，还多出了一份额外的“捐赠”
这不同于周边村落的“贡金”，而是一些契约书·······猪肉，驴肉，小麦，啤酒·······这是————。
“期货？不对，这是效仿商人的做法，提前定下“税收”和“贡金”的额度，让村长为代表，签下的契约文件吗？”
有了这些签署了当事人双方姓名的契约文件，就正式产生的法律效力，比如第一年税收的额度是“100”，今年就定下了明年的契约额度，也是100，那么不管明年是歉收，还是丰收，契约方都必须拿出着100的额度来。
“这是税收都收到6年以后了啊·······”法华林现在才明白，村长那副已经快活不下去的作态是什么意思了。
克莱奈尔周边的水土不错，每年的收成也普遍比邻国要高上三四成，因此年平均收成都高出额度的100，因此才能瞒过自己之前的数次检查吗？
说起来·····去年教会发生了少见的大旱灾，也波及到了这里吗？导致去年的农产牧产歉收，再加上农民普遍没有储蓄的概念，才让村民们不得不求助自己这个路过的神官吗？
捋清思绪后，法华林已经可以百分百认定了，这个克林传道士，绝对违反了教会定下的条例，进行了不正当的土地经营和税金收入，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证据。
没错，这些账本上是有错误不假，但这些错误都还远远达不到成为铁证的程度，甚至说是证据都有些勉强。
这年头，想找出一个没有错误的账本可以说是难上加难，更何况做账的对象是这个文盲率极高的小村子，可能这些村民连自己什么时候交了多少小麦都具体不到千克数，大多都还在用“一车”“两车”“一袋”“两袋”这样的概念。
“嘶······我算是明白大主教为什么要极力推荐教育普及了”
法华林按着有些隐隐发痛的太阳穴，看着这严格说起来完全称得上是乱七八糟的账本就两眼发黑。
做账的人，恐怕也就基础教育刚刚结业的程度，千以后的加减法都能出错，实在是让她看着头疼。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教会对外的收支规定向来都是一账两做，村子里做一次，修道院做一次，用民监督来以防腐败。
这种做法的出发点无疑是好的，有了人民的监督，掌权者才不敢做些出格的事情，但是这种做法有一个最大的前提。
那就是村子里必须有教育水平不错，能够独立做账和精学算数的人。
但现实情况往往是，一个修道院周围好几个村子里都找不出一个能够独立做账的人，这时候，修道院中的人再提出可以在村民的监督下帮助做账，这样的提议，其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有文化的人，去骗没文化的人还不简单？病根就是这样落下的，如果修道院没有坏心思那还好，只是一旦滋生腐败，这些农民们，可能连自己什么地方被骗了，被骗了多少东西都数不清楚。
【难怪那个村长只是告诉了我一些大概的事情，多半是他自己连村子里有多少损失都不知道，所以才没敢大胆的说】
法华林重新坐正身子，将账本整理好放进木箱，再次重头开始检查，只是这一次她取出了纸和笔，准备将有问题的地方都一一记录下来，想要看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什么真正可疑的地方。
其实也是自己想当然了，如果设身处地的和村长调换一下位置，恐怕自己也不敢将一份乱糟糟的账本作为证据，越级举报给修道院的检查者，因为一旦这样做了，除了给检查者添堵，制造混乱外，半点作用都起不到。
一份被人恶意操弄的账本，还想作为证据？这不是开玩笑吗。
“诶·····”叹了口气，法华林算是体会到曾经来检查的神官是什么心态了，恐怕大多数人到了这一步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但自己不行！
一个人不管，两个人不管，难不成所有人都不管，任由这些打着教会旗号，四处招摇撞骗的人逍遥法外吗？
不，她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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