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一人躲闪不及，直接撞上了她，连连拱手道歉。那人心下揣揣，不晓得大小姐怎么突然出现在自己前头了？
赵若竹没有回应，她抬头望去，街道上，一时间，复又人影憧憧。
“让开些。”
前头，车上的马夫不耐烦地呵斥道。
他扫了一眼，却见是大小姐，顿时讪笑着，把车驾往了一旁。
这时，又有几个公子哥从马车上下来，带着笑徐徐踏入第二青楼，让活计迎了过去。
所有人都没有怀疑赵若竹的突然出现，一如她刹那消失，只道这就是修行中人吧？
赵若竹站在青楼边上，回头望去，那片此前寂寥的街道，不知何时，也突兀多了不少的行人。
她哈了口气，顿时泛起了一层白雾，迷迷蒙蒙。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周围多了人气，或者说是温度。
御化城四季如春，而她刚才经过的地段却十分的萧条，有些冷清，接触的人，也冷冰冰的。这不符合常理。
此时的喧闹，与起先的冷清截然相反，诡异非常。
赵若竹倒吸一口凉气，疾步走进内场，唤了一位马夫过来。
“到赵府。”
“好咧，大小姐请入座！”
马夫一扬鞭子，肥硕的黑马打了个响鼻，慢慢张开了步伐。
车厢里，有些晃动，只剩下了赵若竹大口大口的喘息声。
“大小姐，您怎么了？”马夫一愣，忙关切的问道。
车厢内，沉默了一会，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无事，好好驾车。”
马夫只道是大小姐葵水来了，就加快了行程，不敢再耽搁，一鞭鞭落在了黑马的背上。
那车厢外，是一片片嘈杂喧闹的人声。
有叫卖声，吆喝声，喝彩声。还有小孩子的笑闹。
一切，又那么的富有生气。
赵若竹深深叹了口气。
仔细想想，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那遇到的两个女孩和挑夫都大有问题。
他们的表情过于单一，而且始终在机械性的重复同一件事，仿佛是扎好的纸人一般，一成不变，脸上一直挂满虚假的笑容。
“这城里，真是越来越危险了啊....”赵若竹自语着。
赵若竹下了马车，自有小厮上前迎过。
“父亲回来了吗？”她眉宇间，有几分阴郁。
“侯爷去府庭参议了，这几日都在忙商道的事情。”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答道。
他名七儿，是二娘那边陪嫁过来的仆从。得了二娘的吩咐，到她手底下做事，赵若竹也不好拒绝，见他机巧伶俐，做个门房还是称职的。
“说说这几日的事情吧？尤其是城北那一段。”赵若竹想了想，这般说道。一边接过侍女捧上的香茗，细细品了起来，舒缓了些紧张的情绪。
她还是小看这些怪异了，不单妖魔难对付，鬼怪更加麻烦。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把鬼蜮都张开了，要不是她偶然一脚踏入，还不知道，会遭遇这样的恐怖。
“城北？哦，就是大小姐刚去的第二青楼，似乎昨夜那场怪火，焚了一整条街道，死了不少人。
据说连火头兵都出动了，费了一夜才堪堪扑灭。说也奇怪，竟寻不到人为纵火的痕迹，啧啧....”
“怪火、焚烧....”
赵若竹心头一沉，隐隐有了猜测。
“金老的幺弟也住那条街道，唉，多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去了。”七儿叹了口气，感慨着。
“那是……”
这时，里间转出一位富态中年人，他步伐稳重，不紧不慢的走来。
正是七伯赵启明！
“贤侄因何事忧虑，这般愁眉不展？”他开口问道。
二人来到堂内，分主次坐下，下首是赵若竹，接着才是她手底下的陵川、少杲等人。
赵若竹拱手施礼道：“伯父见谅，只因火灾一事，不能安心，恐有鬼怪为祸。”
“非也，此事另有缘由。等你眼界开阔了，如今诸事，都将迎刃而解。”赵启明笑了笑，不以为然。
赵若竹一愣，问道：“不是鬼怪纵火吗？”
她分明见到那处地段，鬼魅横行，已成了气候，甚至演化为日间的鬼蜮。
“鬼怪多惧火，譬如人体阳气鼎盛时，似篝火，自然诸邪退避。此间火起，皆因座敷童子所为。”
“座敷童子，那是什么鬼怪，怎么能如此妄为？！”赵若竹一脸愤然，气得浑身发抖，那纵火之事造成了极大的危害，影响之恶劣，让她心情久久都不能平静。
赵启明叹了口气，缓缓道：“唉，那是神明，不是妖怪，而且你也不能去找他的麻烦。”
“不是吧，做出纵火之事的竟然是神明本身。这样的恶神，他有什么资格成就神明？”赵若竹大为不解，在御化城行凶，还不许她找回场子了？
“刑罚善恶，那些人该有此一劫。并非座敷童子随意所为，早在前几日，我夜观天象，就发现将有火灾降下那个方位。”
这一刻，赵启明瞳孔内，有星月沉浮的景象，十分的惊人。
并且，赵若竹隐隐在他体内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场域，宛如蛰伏着一头巨龙。
“那伯父为何不去阻止，早些疏散人群，也不至于那么多人惨死吧？”赵若竹不明白，要是她的话，决不会坐视灾难的降临。
赵启明摇了摇头，道：“我不能那样做，强行干预的话，劫气是不会散去的，须得有人应这火劫。谁要是妄图阻拦，只会受到同等的惩戒。”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那些人的死活，与我何干？他自然犯不着冒着那样大的风险，去妨碍天象。
“好了，我明白了。”赵若竹低眉垂首，充满了无力感。
她听说过责任这东西，比山岳还沉重。
每次经过街道时，都可以感觉到那殷殷目光中所怀有怎样的盼望。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却不免辜负百姓的期许。
“世间之事，以和为贵，你若能妥协一分，绝对能活的十分滋润。事实上，那些妖魔所需的生灵骨血，并不是很多。”赵启明诡秘的一笑，阴恻恻的道。
“咱们只需要和其中一大主脉的妖魔谈拢，以每年一万左右的生灵，祭祀那些妖魔。说不得，还能获得足够的庇护。
等你修炼至圣贤境界，那时候，天下还不是任你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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