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章老夫人回府了。
跟着一同回来的还有章家的现任家主章宏，以及章家二少爷，章翼德。
两拨人马只差了半日的时间，午时章老夫人的软轿抬进了大门，傍晚时分，章宏带着章翼德进了后院。
彼时赵佳宁刚喝了汤药，听到主子回府的消息，赵佳宁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章婧琳出手了。
章老夫人那边是早先就安排好了的，可章宏回来却是个意外，听说章宏正想法子打通汴京那边的生意关系，最快也得入冬才能回来，可现在还没有入秋。
“我听大门那儿守房的人说，老爷进门的时候脸都是黑的，肯定是知道六少爷落水的事儿了，老夫人是直接坐了软轿进来的，但刘妈妈的脸色也严肃的很，路上见着跟她打招呼的小丫鬟连个眼神儿都没偏一下。”
元香将小菜摆好，又盛了一碗羊乳羹放到赵佳宁面前，继续道：“小姐去老夫人那儿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估摸着六少爷这事儿还得起波澜，华裳，六少爷是你救的，这事儿你躲不开，老夫人和老爷必定会找你问话，你可得早早做好应对的准备。”
赵佳宁默默吃着羊乳羹，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这回可是实打实的受了伤，呛水伤了肺腑，可比上次被章玉容掌掴要严重的多，连着喝了好几日的汤药，又饭**细的调养着，才勉强算是好了。
因着她救了六少爷有功，章婧琳不仅给她放了假养病，连着一日三餐都是叮嘱人特意做的，尤其是这道羊乳羹，细腻甜香，她无法吞咽食物的这几日就靠着这个汲取营养了。
还有元香，不知道是哪根筋答错了，这几日天刚放亮就来瞧她，伺候了小姐之后又来找她，到了下晌再来陪她，说是听小姐的吩咐来照顾她。
自那日章婧琳来了之后，赵佳宁就知道这事儿没完，六少爷今年刚四岁，乖巧聪慧，在府上没有人不喜爱他的，许是因为以往夭折的孩子太多了，对六少爷这个幺孙，章老夫人疼爱的很，章老爷也格外的看重。
更重要的是六少爷至今还养在珍姨娘名下，并没有过到章夫人院子里。
六少爷对章婧琳和珍姨娘来说，是日后的仰仗，对于府上别的人是什么，那就不好说了。
元香说的那些赵佳宁一早就想到了，六少爷落水不简单，她一个还没摸清章府底细的丫鬟都能猜出来，更何况是那几个主子，找她问话赵佳宁不担心，她担心的是问话之后的结果，以及这结果给她带来的后果。
“别只顾着喝汤，吃点儿黑菜。”元香见她低头不语，便夹了一筷子黑菜给她：“厨房的人说这黑菜吃了清肺润肠，你多吃些。”
赵佳宁浅笑，说：“你也吃。”
“这些都是小姐特意吩咐做给你的，我在外头吃过了。”
“元香。”赵佳宁点着碗里的菜肴，道：“明日我跟你们一起用饭吧，我都好了，大夫给换了药，再喝几日巩固就无碍了。”
“可是……”
“我来这里是当丫鬟的，你见过有哪个丫鬟跟我一样三天两头的休养？是，我是救了六少爷，可这不是做奴婢的本分吗，夫人那边也让人来瞧了，一应补品药材都不缺，小姐这头也安排了人照顾，从早到晚精细的就跟伺候主子一样，外头的人都说我要发达了，可说到底我还是个丫鬟，既然是丫鬟，那就不能乱了规矩。”
元香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深深的打量她，见她脸上表情没有丝毫作假，便说：“是不是又有人过来给你听小话儿了？是不是那个梅香？”
“没有。”赵佳宁否认：“即便是旁人说小话儿那也是应当的，没有哪家的奴婢跟我似的这般没规矩，也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重病，还得让你们照顾。”
这话倒也没错。
元香暗自点头，华裳的确是有些……乱了规矩，大家都是丫鬟，都是伺候小姐的，谁没病过，也没见过谁像华裳这样一病就休养好几日也不上前伺候，即便是华裳救主有功吧，可这也有点过分了。
其他的人的确是有很大的意见，元香心想：不过既然华裳自己决定了，那她也不用拦着。
“行，那明日我跟惜琴说一声。”
赵佳宁到底是没等到元香去回禀惜琴，刚入夜章老夫人院子里的红袖就过来传话，说是老夫人要见她。
赵佳宁匆忙穿好衣裳，随意挽了发髻就跟着红袖走了。
尾夏的夜里还是有些凉的，偶有夜风吹来，赵佳宁捂着嘴咳嗽两声，红袖快走两步挡在她前头，问道：“身子还没好吗？不是都吃了好几日的汤药了？”
“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毕竟伤了肺腑，大夫说还要再喝些汤药巩固，不能着急。”
“这样啊。”红袖点头：“怪我了，没想着你伤的这样厉害，以为你已经好了，老夫人又急着见你，就没想着要给你带个披风。”
赵佳宁哪里敢埋怨，听了这话忙笑着说：“这可怨不着红袖姐姐，要怪只能怪我自己的身子不争气，咱们快走两步，避了风就没事儿了。”
原本该一炷香的路程愣是被赵佳宁节省了一半的时间，红袖先进去回了话，紧接着刘妈妈就出来叫她。
“怎么在外头站着，夜里风凉，快些进去吧，老夫人和五小姐都在等着你呢。”
章婧琳竟然也在。
赵佳宁心里一突，转念一想便释然了，章老夫人对珍姨娘格外优待，对章婧琳和六少爷也是疼宠有加，章婧琳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这样一来有些话她就要好好斟酌了。
“奴婢华裳见过……”赵佳宁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屋子里可不止有章老夫人和章婧琳，还有坐在章老夫人下首的章宏，以及站在他身后的柔弱女子珍姨娘。
章婧琳站在章老夫人身侧，而章老夫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奶娃娃，再仔细一看，却是对外宣称受惊养病的六少爷章思贤。
当事者以及亲属都在场了，奶奶父亲母亲姐姐，倒是齐全的很。
赵佳宁垂下眼眉，这是要做什么？
三堂会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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