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幽幽的，幽幽的，就像是坐在宫花寂寞红的寥落行宫里，头发都熬白了的宫女，手中的团扇扇出来的风一样，一下就沁到了人心里。
并没有走远，还呆在门外过道中的亓子康，一时觉得暑热尽去，在这万物繁茂的盛夏时节，却真切的感受到了暮秋的萧瑟。
是啊，这一比，可不是让人觉得老了吗。
屋内，说出那句话的徐军水，双手抱胸，窝在椅子上，默默的看着窗外。
虽然已年仅五十，但作为一个男人，他怎么可能觉得老？
尤其是，这两年的生意，是如此红火。
但周晨这样的还没长大成人的后辈的成就，尤其是他的锐气，让他顿觉，不服老，不行。
且先不说周晨的这10亿美元的估值，最后会不会被敲定，就说他们这些老兄弟聚在一起，为东海生鲜加上东海快递估值，叫价5亿人民币，都严重信心不足，觉得最终可能3亿多，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管是一开始的犹豫不定，还是觉得和嘉盛这样的巨头讨价还价，最终3亿多就满足，还是想在估值3亿多后设法套现离场，收回投资……都算是小富即安，瞻前顾后，锐气尽失，和当年开始创业时那一往无前，敢想敢干的状态比，可不是老了吗。
郭正文长吁一声，“或许，我们是跟不上这个时代吧。”
亓子康听到这里，黯然下楼，今天的见闻，让他也觉得，自己好像也快跟不上时代的样子。
哦，要不要把周晨持有至少10亿多人民币现金的事，再说出来，像刚才那样震他们一震，让自己高兴一下下？
他脚步只停留了一下，便毫不犹豫的加快，他回头看了一眼，还是算了吧，说起来，我们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
办公室内，本来在这样的时候，最好应该出言宽慰大家几句的周镇海，也一直没有出声。
他自己这个时候，也觉得很需要人宽慰呢。
只是，他只一想，就知道并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几个老兄弟，都在呢，一个个的都和自己一样，宽解自己都做不到，哪还顾得上旁人。
剩下唯一的人选，也只有老婆方红霞，可偏偏今天这事，怎么跟老婆说？
我被我们的儿子打击到了，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我南方的大老爷们儿，也是要脸面的。
好在，他是在场众人中，身份最特殊的一个——虽然因此受到的打击可能最深，但其它老几位，可都是受到了双重的打击：劳碌半生，竟然不如一个半大的孩子不说，自家的孩子，更是不如那个孩子。
周镇海还是最先恢复过来，“喝茶，喝茶，”
“这孩子，事先对我和他妈，也是连一点口风都不吐。”
徐军水推开茶杯，“不要这热茶，我们要凉茶，要胖大海，我们都要降降火气。”
卢祖利也坐了下来，伸手在周镇海肩头拍了一下，“周晨不事先告诉你，怕是想好了，最好是我们一起陪着你，度过这样的时刻吧。”
夏云强拍了一下巴掌，“周晨把我们瞒得死死的，虽然可能是想尽量不要打击到我们，但不管怎么说，这事就是做得不对，所以，他要请客，他要向我们道歉，”
“镇海，这事你没有意见吧。”
“没意见，”周镇海马上爽快的说，“但请客吃饭，太便宜他了，”
“不过云强，你被周晨打击到了吗？”他笑着问。
夏云强马上哈哈一笑，“开玩笑，我老夏走南闯北的，什么事没经历过，怎么会被这样的事打击到，我只是替周晨高兴，”他看向徐军水，“徐总，我看你是被打击到了吧！”
这些经历丰富的中年人，很快纷纷开起了玩笑……
…………
楼下停车场里的车里，方颖芝简要的对电话那头，说明了当前存在的分歧，听到那边没有回音，补充说道，“现在看来，原本的估值肯定不能让他满足，毕竟，他目前应该真的持有超过10亿的现金，是真不缺钱。”
“也不知道，这么巨额的第一桶金，他是怎么得来的。”
她是真的很疑惑这个问题。
毕竟以她现在所拥有的资源，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就轻松赚来十几亿不是账面的资产，而是现金，同样非常不现实。
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回音，好像是小声嘀咕，听起来大概是，“这……特么的……后浪……”
你说你，不说现在什么什么地位，跟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好说脏话……不对，不对，她总觉得，只要是和这个周晨相关的事，总会让那边特别激动。
“要不你先陪孩子，我再去跟他谈谈，把估值也提高一些，这就是个讨价还价的过程，一般都不会太快。”
只是，从来在这样的过程中，己方总是处于主动，像今天这样，面对想投资的对象，却处于被动，这还是第一次。
没办法，人看来是真不缺钱。
“不，不用再讨价还价，就按他说的10亿美元来，”那边说。
“啊，”方颖芝才叫了一声，那边继续说，“至于我们投资10%还是30%，就看你跟他谈，”
“总之，我估计，最多3、5年之后，这笔投资，应该也会有10倍左右的回报，”
“同时，我要你密切的关注他的动向，你派专人……不，你亲自关注他，今后和他有关的事，无论大小，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方颖芝听那边说的坚决，虽然觉得这样全随着周晨，很有些奇怪，但也不再多说什么，主动顺这那边的意思建议道，“那我们至少要在董事会有一个席位，管理层也派人进驻……”
“这些你定，”对面说，“他有其它需要我们配合的要求，也尽量满足他，需要支持，去找金总，”
“……我只看重那一点。”
方颖芝放下手机，在车里坐了好一会，今天这事，真的是哪里哪里都不对劲。
为什么对周晨这么在意，这么忍让，不但轻易同意他10亿美元的估值，就连“其它的要求，也尽量满足他，”难道是，捧杀？
不，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刘宇飞敲了敲门，“方总，时间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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