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殿试结束后，李北斯又闷闷不乐地回了家。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李夫人跟李维站在李府等了很久了，见他又是这样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不太清楚，”李北斯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但是表情依旧格外沉重，“我觉得还好吧。”
“陛下难住你了吧？”李维语气特别肯定地看向了李北斯，因为他对自己儿子的样子实在是清楚得很。他就没见过自己的儿子这二十年以来有多用功，更别提指望他考出什么名堂来。
“没有，陛下问的我都反应过来了，只是说得可能有点唐突。”
“你说什么混账话了？”李夫人听到这里瞪圆了双眼，“你胆子肥了不成？居然敢顶撞陛下？”
说着李夫人还伸手朝着李北斯的方向打了过去，但是李北斯一缩脖子躲了过去，然后跳到了李维的后面，只露出自己的脑袋愤愤不平地说了起来。
“我哪有胆子，我就是夸了几句乐承荏罢了，毕竟陛下问我的问题可不是那死板的书本。”
“那是什么问题？”李维对此也突然有了好奇心，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李北斯说。
李北斯扁扁嘴，一脸不情愿地说：“不就是运河的问题嘛，我说这个运河必须得修，顺带提了一嘴乐承荏能想出来这个法子可真厉害。”
李夫人闻此皱紧了眉头，“你就这么说的？你当殿试是过家家吗？”
“怎么可能嘛，我这不是想给你们概括一下我的主旨？算了算了，哎呀，别问我这个问题了，我要是考不上我就去边境找殿下跟霍则拓去。”李北斯特别不耐烦地绕过自己的父母，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边境可离京城十万八千里，李北斯又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在家里还有他们管制，这要是去了边境可不就废了？
李夫人一听这话就来了脾气，在李北斯的背后高喊了起来，“你要去边境？”
“考不上就去啦！”李北斯隔着门板在屋内喊道。
“行了行了行了，”李维赶紧拉着李夫人离开了现场，拖着她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李夫人急得看向了李维，一脸担心地嘟囔起来，“李维，这可怎么办？北斯去了边境能干什么？搬沙子去盖城墙吗？”
李维长叹了一口气，虽然自己都不信这些话，但是为了劝住自己的夫人，他还是说了出来，“哎呀，你怎么就不考虑一下。万一他就考取功名了呢？”
“你让我怎么信？他这几天确实老老实实地在屋子里待着了，但是你信他能学习么？”
“万一呢，哎呀，这不是都有可能的嘛。”
李氏夫妇忧心忡忡地在屋中相互安慰着，祈祷自家儿子能顺利地通过殿试。其实他们从来都没指望自家儿子能在官场混出什么名堂来，只是今日李北斯提起了边境，他们是真的不希望李北斯去那种地方。
最后一个接受殿试的人离开皇宫后，徳公公扶着曌皇来到了后宫。曌皇到底是年龄有些大了，他神情疲倦地回到了仪德宫，看见苏皇后连张口问候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皇后也很体贴，一言不发地扶着曌皇走进了卧房，为他端上来了早已为他晾好的参汤。
“今年好苗子挺少的，还是老样子。”曌皇好不容易开口，提起的还是今日的情景。
苏皇后很意外曌皇会主动提起朝堂之事，抬起头看了一眼曌皇的神情，确认他只不过是随口说说之后，她小心翼翼地回复道：“曌明人才层出不穷，陛下要是不满意，就算了。”
“算不了了，官员已经有空缺了。”曌皇叹了一口气，喝完了苏皇后递给他的参汤。
“陛下不要为此太过忧心，称心如意的名臣难得，忠诚老实之人就好。”苏皇后接过空碗温柔地劝慰道。
曌皇这时看了她一眼，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今日倒是有一个人让朕印象深刻，吏部尚书李维的儿子，李北斯。”
“哦？这个人臣妾从未听说过。他今日做了什么吗？”
“他说起一件事情，让朕觉得有些意外。他主动跟朕提起了宦官入朝的事情，跟朕说，允许一些有才干却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成为宦官的人进入官员编制，但是为防止宦官当政，剥夺作为宦官的权利，切断他们与宫中之人的任何来往，严格限制他们与曾经侍奉之人紧密接触，不论是皇帝亦或是王爷公主的仆从，一律从九品官员做起，如果有能力就给予他们平等的升迁条件。”
苏皇后听了觉得眼前一亮，“这种事情真是新颖，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宦官入朝，但是他们的官位都是由皇帝赐予的，没有经过严格的选拔，加上宦官整日跟随在皇帝的身边，朝夕相处之下，皇帝很容易受到宦官的蛊惑。”
曌皇赞许地点点头，“但是宦官毕竟是奴才，如果跟寻常官员平起平坐，朕觉得很多人都会觉得这并不妥当，这一点朕把问题原封不动地抛给了他。”
“那么，李北斯如何作答？”苏皇后好奇地问。
“他说，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宦官都付出了一定的代价，被人看轻很正常，就算是入朝为官也并不见得会被尊敬，所以无能的太监会在舆论之中退缩，真正有能力的人会一条路走到底，自己证明给世人看。”
“真是很有道理，”苏皇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臣妾记得，太后的慈安宫之中收了一个来自玖王府的小太监，太后喜欢得厉害。”
“朕见过她，琴艺确实很高超，还会些拳脚功夫。”曌皇这样说着，但是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李北斯跟乐承荏一向交好，这会不会就是在暗示他，那个沐灏可以通过这个方式走到明面？
他一直没想好要如何解决关于沐府的事情，也许这样会是一个最好的法子。
苏皇后注视着曌皇的表情，心里暗暗有了数。那个小太监，明明只有十几岁，却赢得太后与乐承荏的欢心，看来她有必要亲自去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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