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看着眉眼依稀如旧的解东元，一时失态了。
“师傅当年见我有天资，便收了我做弟子。”解东元恭敬一拜道。
“那你身死一事又从何说起？！”宋然厉着眸，逼问道。
“师叔可是在为志东鸣不平？”解东元理解宋然生气的理由。
“当初师傅不允许我将此事说出去，所以我便没有告诉过他。而且……当年被师傅瞧上的除了我，还有他，可师傅最后选择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与他说。”
“那日我被外院弟子打伤，师傅便将我带走治疗了。至于身死之言，只是师傅为重罚那名弟子给刑法堂施加的压力罢了。”
“我从未想过，志东会因此事与陆师兄结下矛盾。待我出关，得知此事，去寻他时，才知道他早已离开隐仙宗了——此事我确实有错，但错不全在我，我也无辜，希望师叔待我公正些。”
闻言，宋然将怒意敛下。确实，他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李志东为他得罪了陆师兄，不知道李志东在离开隐仙宗后，被魔修炼成傀儡，不知道......他已经死了，是被她杀的。
“你，确实无辜。”
宋然摇了摇头，事已至此，她也无话可说。
只是……无辜？谁不无辜！
营帐。
“我去了二十年？！”宋然不可置信道。
几天内修为糊里糊涂地进阶了也就算了，这时间也要和她开玩笑？
是的，一个故事十年，陆长明在那处道场待了十年，她待了二十年！
“不然你以为呢？”
玉妙也觉得宋然这段经历甚是奇妙，奇妙到若非有个与她有相同经历的陆长明摆在那，她都不能信。
“！”她以为什么？不是她以为好嘛！她在那处道场真的只待了一天，寿命也只损耗了一天，只是他们过了二十年罢了！
“也是可怜。”玉妙总结。
宋然：。。。
“对了师叔，那座千仞山现在还处于禁空的状态吗？”对于那奇人很是好奇的宋然在得知时间已过去二十年后，对那千仞山的现状也好奇了起来。
“还在禁空。”玉妙只是简单的说了这四个字，但却仍是让早有预料的宋然惊讶不已。
“师叔可知想出那妙法的是何人？”
“星辰宗，长陵子。”玉妙的神色变淡，丢给了宋然个冰冷的眼神，让她自己琢磨。
见到那眼神中明晃晃的杀意，宋然乖觉地闭上了嘴，没敢再继续问，不过最后却是玉妙自己说了。
“江桐死了。她虽是我阵峰之人，但却是归属另一脉……只是她那一脉经历了些变故，最后只剩了她一人……她是在我们的照顾下长大的，可惜，我最后还是辜负了他们的托付……”
“怎么会？！”她走时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
“化神修士已至，多数结丹修士都已返宗，但江师侄……她被一些事绊住了手脚，所以延后了归期，结果……”
“……”闻言，宋然沉默下来，不知该如何应答。
突然的事真多……真的，太多了。
“连城那小子也因此疯了。”玉妙又丢了个炸弹。
“！”宋然被惊到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玉妙，等她继续说。
“你瞧，情之一字多害人。”玉妙脸上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藏书阁内，你见过几个守阁长老？”
她见过几个守阁长老？
心思现在还沉浸在江桐死去的消息里的宋然，不知道这话怎么就跳到这来了。
“四个。”
闻言，玉妙开始点人，“青年？”
“哪个青年？”
“只有一个青年，一个小童，一个老者，一个女子，一个妇人。你没见过哪个？”
“小童，我没见过小童。”宋然仔细想了想，对藏书阁的记忆确实没有小童的影子。
“那你见过那个抱琴妇人，对吗？”
“这......见过一个妇人。”至于抱没抱琴，她就记不清了。平日里，她确实没有观察的太仔细。
“哦。”玉妙自顾自的点头，旋即突然开口道，“那是我。”
诶？长老守阁是要易容吗？
“是师兄眼中的我，曾经的我便是那样的......可是，现在的我只有老去的面容，没有了那样的活泼和朝气，终究是不一样了。”玉妙苦笑着喃喃道，“你知道我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吗？因为情，情之一字最害人！”
“师叔......”宋然理解不了她，但她能理解那种悲伤的程度，情，真会让人这么痛苦吗？
似懂了宋然的未尽之意，玉妙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很好看，“不，情让人快乐，让人痛苦不是情，是求而不得。”
“长陵道长？”宋然大概猜到了一些。
“是……我曾经很爱他，也很恨他。因为求而不得，因为他待我不好......不，是因为，他只待她好！”玉妙回忆往昔，翻涌的情绪浮上来，又降下去，但却不再像从前，需要她费力压制了，因为她已经看开了。
“他爱她，所以他可以变成瞎子，不看事实，只信她！他不爱我，所以他可以变成狠人，污我名声，只为她！你可知受尽旁人指谪的滋味，只因他是星辰宗之人，他不可能撒谎……若非是师傅出手，当年那事，足以逼死我！”
“他太狠了，狠得完全不像修仙之人……可明明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我还是会因往事心痛。爱他，我不后悔，但是我后悔遇见他……因为一个男人，我受了太多太多的苦，犯了太多太多的错，我，甚至让师门蒙羞！可是现在什么都过去了。”
“虽然提起往事，我还是看不开，但我已经放下了。只是，这是在我付出了很多代价以后……如果可以，我希望师兄重新唤我黎瑶而非玉妙，可惜，已经不可以了。”
玉妙眼角落下滴泪来，继续道：“我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记住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情之一字，是缘分，也是孽障。如果你不懂，那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懂，如果你懂了……不能与他一辈子，那就趁早看清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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