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姬无煜停下了脚步，赵公公连忙转过身问道：“九皇子殿下，您怎么了？”
“没什么，许久没回来，有些不适应。”
姬无煜随口回答道，他路过赵公公时，随手将银两借着宽大的袖口放进赵公公的怀里。
摸到了银两后，赵公公一喜，立刻跟在了姬无煜的身后，他原先也是不会收姬无煜贿赂的，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姬无煜身后还有军队。
赵公公笑道：“九皇子殿下离开宫里一年之久，若是有不适应的，大可和咱家说。”
“父皇近来身体可好？”
赵公公一顿：“这……太医院最近来得比较勤，只是他们医术不佳，又被换下去好几批。”
闻言，姬无煜微眯起眼，虽然赵公公说得比较隐晦，但他也明白了赵公公的意思，姬浩最近的身体不太好，京城内暗流涌动。
来之前姬无煜的手下头子，就已经给他汇报了最近京城的情况，向来死死握着权利，舍不得放手的姬浩，如今却在给几个皇子安排事儿做，颇有一种考核的味道。
若是联合赵公公说的话，那应该就是姬浩的身体快要撑不住了，急需一个继承人，以及……把姬无煜和永乐侯府这两个隐患解决了。
心中思忖着，姬无煜走进了御书房内。
姬浩坐在上方，靠着椅背，脸上的病容已经越来越明显，整个人好像苍老了很多。
看着在下方行礼的四人，姬浩微微颔首，满意的视线看过大皇子，三皇子和六皇子，唯独那视线落到姬无煜的身上时，他忍不住拧起眉。
姬浩咳嗽一声：“好了，都起来吧。”
“最近给你们安排的事情，都做得怎么样？老三，漕运那边是你接手的，没出乱子吧？”
三皇子立刻回答：“都处理好了，父皇。”
姬浩依次问了他们三人的情况，显然是在核验考察结果，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都是些在他监督下完成的“任务”，其实本质上远不如在边境杀得大庆哭爹喊娘的姬无煜。
但偏偏，姬浩就是看不惯他，对姬无煜也只有浓烈的忌惮，这和对永乐侯府没什么区别。
姬无煜＋永乐侯府＝造反预备役。
虽说忌惮，但姬浩也没真觉得他们要造反，阮昌宏当年一声令下，比他圣旨都管用，现在还不是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没敢造反。
夸完大皇子几个人，姬浩这才看向姬无煜：“老九，你这次也做得不错，边境很稳定。”
姬无煜拱手：“父皇谬赞了。”
姬浩点了点头：“没有，你的确做得不错，只是停战这件事，还需要再多多商议，现在仓促就停战了，对我大梁没好处，老九你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做事不够稳妥，不够细致。”
低着头行礼的姬无煜，听到这也只是心里冷笑，作为做出功绩最大的自己，也就一句夸奖，紧接着就是批评，倒是旁边三个人，那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功劳，被夸了又夸。
姬无煜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沉默。
而姬浩继续说道：“但是你确实没做错，这也是给大梁的百姓们一个安稳的生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也是正常的，这就算是你将功补过了，朕也就不算你僭越签订停战一事。”
“老九，你可有什么不满？”
“……当然没有。”
姬无煜稍一行礼，没有丝毫的破绽，唯独那双深色的眼，其中只余下冰冷。
只是姬浩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他一整年的战功全部抹除，一副要不是你打了胜仗，直接就会用越权一事把你搞死的态度。
见姬无煜不辩驳，姬浩这才满意了些，微微颔首：“嗯，还是老九你懂事。”
“对了，老三，你过来。”
姬浩忽然抬手，三皇子连忙上前，在他的面前跪下，恭敬地行礼：“父皇，您有何吩咐？”
“这次漕运的事情你做得不错，朕决定立你为太子，择日宣布，你先做好准备吧，老三。”
这话一出，御书房内鸦雀无声。
就连三皇子自己都愣住了，姬浩可是皇帝，他不可能随口开这种玩笑，把他们几个人叫过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这种事？
但不管如此，三皇子还是大喜过望，他俯首道：“谢父皇赏识，儿臣定当全心全意！”
“嗯，起来吧。”
姬浩点了点头，难得慈爱地一笑。
而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着父慈子孝的一幕，姬无煜却是眯着眼，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不像是姬浩能干出来的事，他的确老糊涂了，但不至于糊涂成这样，让太子一位如此草率。
但显然天上掉馅饼的三皇子，以及对此非常不满的大皇子和六皇子，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而这时，姬浩看向姬无煜：“还有一件事，老九，你带兵征战一年时间，实在是辛苦了，不要太操劳，朕年轻时就是把自己压得太狠了。”
“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听说你和清安的事情进展得不错，那就多陪陪人家姑娘。”
漂亮话说得差不多了，姬浩直接话锋一转：“正好你三哥他即将成为太子，要多锻炼，你手下的军队就先交给你三哥带，你多休息。”
闻言，跪在前面的三皇子眼中放光般。
这可是兵权啊！
今天两个馅饼从天而降，砸得三皇子那叫一个幸福得不知所措，高兴得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姬无煜站在原地，对上姬浩那看似慈祥的眼神，他微微低下头，眼底的情绪如同冰封的荒原般，带着浓烈的戾气和阴狠。
他半点奖赏不说，转头就要夺权。
姬无煜都要被气笑了，但他压下情绪，拱手道：“多谢父皇体谅，既然如此，那就让上皇兄去负责吧，儿臣谢父皇，三皇兄。”
“哪里哪里。”
三皇子高兴得很，看向姬无煜的眼里，都是一丝嘲弄和不屑——就算是姬无煜能在边境立下战功赫赫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给他做嫁衣？
对上三皇子的眼神，姬无煜也只是低下头。
给他人做嫁衣？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掉下来的馅饼，可能会把人砸死啊，皇兄。
姬无煜唇边的笑容不减，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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