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最后一天。
5月31日。
何易已经收拾好了行李，静静的坐在床边。
相关资料他已经递交上去了。
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他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家了。
这一天终于即将到来。
可是他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
当然了，能回家了，他自然是非常高兴。
可是在高兴之余，他又有些许的内疚和担忧。
内疚的是，此行一去三年有余。
而且还是在乔姐怀有身孕的时候离开。
乔姐就算是一辈子不原谅他，也一点都不过分。
他相信，以乔姐的性格，肯定会原谅他。
但这并不能让他接受心安理得，反而让他更加内疚。
担忧的是，乔姐虽然能原谅他。
但是乔姐的父母能原谅他吗？
他们的女儿能原谅一个丢弃自己母亲的父亲吗？
咚咚咚。
就在他思絮烦乱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赫然是张老头他们。
“哈哈，易哥还没睡觉啊。”
“我早就说了吧，明天就走了，易哥怎么可能睡的着。”
“易哥，我们是来跟你道别的，明天我们也要走了，下次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段时间，感谢你的照顾，以后有事，随时电话联系啊。”
何易笑着把他们迎进了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大半夜。
张老头笑呵呵道：“这应该算是我们最后一次夜间会谈了吧？”
何易摇了摇头：“以后出去了想聊天儿，随时打电话约就行了，还怕聚不成？”
张老头等人闻言面面相觑。
“唉，我这一身老骨头，估计是很难出远门儿咯。”
“我也是，一辈子没怎么出远门，连坐个飞机都不知道流程，怕是跑不远啊……”
“再想聚，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咯。”
“哈哈哈，说不定老头子我也没几年好活的了，这几年身体老发病……”
“我打算继续留在研究所，就不跟你们一起出去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平静下来。
最后说不出去的人，正是研究所里面年龄最大、资历最老的张老头。
连前研究所所长杨建，都没有张老头呆的时间长。
何易沉默了两秒，问道：“老张，你为啥不出去？”
张老头笑着摇了摇头：“我家里那老太婆，去年的时候死了，儿子女儿也都有自己的事业，我就不出去给他们添麻烦了，在研究所里有吃的有喝的供着我，挺好的。”
听到这一席话，何易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莫名心酸。
张老头继续笑着道：“你们都走了也好，到时候我的资历最老，估摸着能当个所长啥的，每天早上敲锣打鼓，还没人敢凶老子，那多威风啊。”
众人一听，顿时都被逗笑了。
不过这些笑容里，又有多少苦涩，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张老头那满脸的皱纹。
何易的心里格外复杂。
他知道，什么怕麻烦子女，想当所长。
都只不过是张老头的借口。
以张老头的资历，如果他真的想。
只是随便一句话的事情，所长这个位置，妥妥的跑不掉。
至于麻烦子女，那就更扯淡了。
先不说他子女有没有钱。
就凭张老头这些年做的贡献。
难道国家还能少他钱用不成？
他要是出去，不是给子女添麻烦，而是给子女带了一尊财神爷回去。
所以，真正使张老头选择继续留在这里的原因，其实要更加的纯粹。
他回想起了自己刚进实验室没多久，去餐厅吃饭。
他跟一群老教授们聊天，问他们各自都来了多久。
有人回答五年的。
有七年的。
也有十年和十二年的。
之后，他就又问了一个问题。
“那你们就不想家吗？”
当然了，这个时候听，这的确是废话。
在实验室呆了那么长时间。
怎么可能不想家？
可是，他仍旧记得，那个时候，有人是这么回答他的。
“这里的工作，总要有人去做啊。”
总要有人去做啊……
这句话，他的印象格外深刻。
而说出这句话的人……
他看向张老头，眼神中的敬意怎么也藏不住。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深刻的明白了那句话。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
……
6月1日。
离别之日。
曾经的战机研究所所长杨建，首长徐志晓都来送行了。
除了张老头以外，还有总计十八个人选择了留下。
原本热闹的研究所，顿时变得更外冷清。
徐志晓来到何易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仰首点头。
随后，敬了个军礼：“辛苦了。”
何易咧嘴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回以军礼，大声吼道：“为人民服务！”
杨建看着何易，有些怀念：“想当初你进来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三年的时间，也算是成熟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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