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城铭世私立医院。
宋楚歌到霍麟告诉她的病房的时候，顾痕还在沉睡当中。
“怎么回事？”宋楚歌凝眉问霍麟。
“低血糖，又熬夜，睡眠不足晕倒了。”霍麟解释道。
宋楚歌点了点头，松了口气，幸好没什么大事。
“给慕采衣打电话了吗？”
霍麟愣了愣，摇摇头：“没，没有。”
大小姐不是最喜欢和顾总独处了吗？干嘛让他给一个外人打电话啊？
“现在打吧。”
“哦哦，好的大小姐。”霍麟疑惑地瞥了宋楚歌一眼，应道。
宋楚歌看着转身去打电话的霍麟，叹了口气进入病房。
她在顾痕的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熟睡的他。
顾痕从小就长得很好看，眉眼温润，像云间的朗月。
他身上永远都带着一种天生的少年气，如暖阳一般，却又散发着看透世俗的通透，和一种不染人间烟火气的干净。
那是宋楚歌记忆中的顾痕。
是她心中一道璀璨夺目的光。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顾痕变了，变成了那种儒雅精英，细长的睫毛覆盖之下的双眸，藏着越来越多让人看不懂的迷离。
顾痕的面色苍白，脸消瘦，露出刀削般的脸部轮廓，眉头在睡觉的时候，也紧紧拧着不松开。
是公司的事情让他压力太大了吗？宋楚歌轻轻抚平他的清眉，美目中多了几分心疼。
她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移开了视线，转向了窗外明媚耀眼的阳光，发着呆。
然而，顾痕的脑中却是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天，响彻人心的雷声似乎还在他耳畔回响。
阴沉如末日般的漆黑的夜，滂沱的暴雨，被大风刮得乱无章法。
巨大的雨滴落在地上，又到处飞溅，每一帧画面都那样清晰。
黑色的轿车，一身雪白连衣裙的女孩，像天使一样落入他最后的视线，成为他的救赎。
“你叫什么名字呀？”
“顾痕。”
“顾痕顾痕，真好听的名字！我叫宋楚歌，他们都叫我楚楚！”
“顾痕顾痕，你为什么不叫我楚楚？”
“顾痕顾痕！你看我的新裙子漂不漂亮！”
“顾痕顾痕！我们去荡秋千吧！”
“顾痕顾痕！这道题好难啊！你教教我嘛！”
“顾痕顾痕！生日快乐！你喜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啊？”
“顾痕顾痕！”
“楚楚！”
顾痕忽然的急切呼唤，唤回了宋楚歌的神魂。
楚楚？顾痕从来不会这么叫她。宋楚歌眸底划过错愕。
“你醒了。”宋楚歌看着惊醒的他，担忧道，“是做什么噩梦了吗？”
顾痕的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惊愕，呼吸有些急促。
“楚……歌？”
顾痕的迟疑，差点让宋楚歌以为，刚才那一声“楚楚”是她的幻觉。
楚歌莫名松了口气，“算了，你醒了，我就放心了。”她微笑着站起身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还要去找宫城。
毕竟今天是结婚两周年纪念日。
发呆的时候，宋楚歌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宫城的脸。
温柔的、宠溺的、乖巧的……宫城的各种表情，一一在她记忆墙上钉下。
前世她能看到的的，只有永远的沉默，肉眼可见的憔悴，像是地狱里的幽灵一样的宫城……
顾痕沉默不语地看着她，双眸渐渐明亮起来，恢复了宋楚歌熟悉的清亮。
“楚楚。”
顾痕叫住了转身的宋楚歌。
宋楚歌脚步一凝。
“留下来，陪陪我。”
顾痕低哑的声音里，藏着丝丝卑微的恳求。
宋楚歌秀美的眉毛徐徐聚拢，她回头，抿嘴不解地低头看着他。
顾痕这是怎么了？
还叫她楚楚。
“霍麟已经打电话给嫂子了，她会过来陪你的。”楚歌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顾痕怔怔地仰望着她，眼底闪烁着晦暗的苦涩。
“嫂子……”
他突然无声地笑了，笑容却没有丝毫的暖意。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在企求，又像是在自嘲。
顾痕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宋楚歌看着他，对上他可怜的目光，脑海中却划过宫城深邃而泛着流光的眼眸。
“这是对你，也是对宋家，最好的选择。”顾痕的声音。
“楚楚，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再次失去你吗？”宫城的声音。
交替着在宋楚歌的耳边回响，最后，定格在无尽的深渊之下。
死了。
“我没有怪你。”
“那你为什么这几天都……”
顾痕此时此刻追问的神情，突然让宋楚歌觉得有几分可笑。
结束了。早该结束了。
前世，十多年了。
她的心已经很疲倦了。
她对顾痕表白过。
她打破沙锅问到底过。
顾痕给她的回答从来只有闪躲的神情。
“喜欢顾痕的宋楚歌在几天前落水的时候死了，现在的宋楚歌，不是那个娇滴滴的、只会叫顾痕的大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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