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接上话，“所以，你便屠了那人满门，连孩童都不留！”
他接到玄亦言命令之后，迅速在京州城中查明事实。
“他们该死！”黑衣少年回忆起那段杀虐，竟脸上浮现兴奋之意，“仗着有几分钱财便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不配活在世上！他们手上沾染了依儿的血，该死，都该死！”
在场的人是经历过灭门或险些被灭门的，听到这般灭门始作俑者丝毫无悔过的话，若不是修养德行，谁都忍不了，上去将他狠揍一番，剥皮脱骨都不得解气。
“该死？”玄亦言冷笑一声，“凭什么说他们该死？”
黑衣少年大喊着：“他们杀了依儿！我不但杀了他们，还一把火烧了他们！连尸体都没有留！哈哈哈……”
就像是个贪图人间的孤鬼，他一边恨透别人，吞噬别人的生命，一边又在以极端可怜的模样，乞求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手段不正是如家当年灭门玄门的法子，杀尽再烧尽，一切不留。
玄亦言面上并无表情，手里却攥紧了枫懿的衣袖。周身怨气显现，但是她在努力克制。
八年了，八年里关于那场灾祸她什么没有听过。
枫懿拂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手里，缓缓输着灵气以防止她身体里的仙灵作乱，同时也慰她心神乱。
洵上前就是一脚，踹翻了那人，“如家狗就只会灭人满门，焚人尸身吗！”
吴泽佑及时拉住洵，“既是仙门之徒，就该知道，无人夫允许，不可与人妻私语。此乃大忌，是你违了规矩在先，此事终究是你的错。”
黑衣少年不可置信的望向他，“不可能！我怎会有错，依儿也无错！”挣扎着站起来，满身狼藉不堪，“是你们这些自诩仙门大家之人编出来这些莫须有的规矩，你们都是一伙的！不救便不救，为何还要替那些畜生说话！”
握住地上的剑，向近处的漠刺去。
漠侧身躲避，提力向他踹了一脚，此番受了灵力，少年趴倒在地，吐出鲜血。
“谢依儿，与你在街上见面之后，恰逢其丈夫询问此事，颇有微词，但并未下手，只是将她禁足在房中。直到你如家的千面找上门，才死于他的手里。”漠将真相说了出来。
“不是！”黑衣少年憋红着脸争辩！
漠冷哼一声，可笑这人的执着，“你不正是从他口中知谢依儿身亡这件事？”
“不是的！”黑衣少年回想着那时的场景，“我问灵了，依儿说是被…虐待…而亡的！”
的确，当初在街上，枫懿问灵也是这般结果：被虐待而亡。
“我看见依儿尸身的时候，都是伤痕！”少年跪在地上，仿佛手里抱着的就是心上那人，“都是伤痕，全都是！”
“你别动依儿！”见玄亦言走向棺材，少年疯了一般，不顾伤的跑去。
玄亦言没有理睬，眼神询问枫懿可否运灵。
枫懿略点头。
只见她手上怨灵出现，移向棺材里的尸首，缓缓的笼着全身，每一缕怨气陆续渗进她的身子，直到所有的怨气都被吸收。谢依儿的身子开始向外翻出不一样的灵气，与方才玄亦言的怨气截然不同。
“你该认识这些是什么吧。”
“仙灵……如家……”
以怨灵逼出仙灵的法子，才会让他真正的相信谁是凶手。
“普通人怎会有这般仙灵，身上四十多处伤痕，陨了人，也陨了魂。”玄亦言叹了口气，看着地上的少年，“其实你早知道她回不来了吧，才修了这邪术。以为仙术救不回来的人，邪术就能就回来，是吗？”
“不！”黑衣少年死死抓住她的衣袍，“救得回来！救得回来！他们都活着，你救得回来的，是不是！”眼里望着的是他自以为的救命稻草，他不能放手，绝对不能，“秋家有聚魂术，我可以求秋家，只要你肯帮我！”
“真的救不回来。灵知已经被人散去，聚不得也救不回了。”
黑衣少年扑在棺材边，不相信玄亦言的话，便探寻灵知，一丝未得，“不会的！不会的！依儿不会死的，依儿能活！玄二小姐，你是入了魔的邪祟，能通阴间，定能寻回依儿的灵知，是不是！你回答我啊！”
玄亦言摇头，“寻不回了，你且好好葬了这姑娘吧。”眼中暗淡些许，搭上枫懿的手，转身离开。
怎能寻回，若能寻回的话，怎还会自己孤身一人过了那七年。
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众人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洵心下一惊，他不自觉的望向玄亦言，“主子。”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失了所有，孤身一人活在世上。他不敢想象，若没有家族仇恨，没有枫懿，玄亦言会不会成为这个少年一般。
听见洵唤自己，玄亦言回头看着他，眼中含笑，“何事？”
“主子，那姑娘真的救不回来了吗？”
只听得她浅笑一声，看着身后那个悲痛至极的少年，却未说话。
枫懿却开口道：“凡俗之人经不起仙器，魂碎不聚，灵知早已经散尽。秋家也聚不得。”
“人死终是不能复生。仙术也罢，邪术也好，活过来的终不是那个人，”玄亦言转而看向渊等三人，“你们会怪我吗，将你们炼成这般不生不死的邪物？”
三人颇为震惊，“主子！”三人何曾想过要怪她。
这蓝衣飘然的女子，破涕为笑，转身走去，耍起赖皮，“怪我也没办法，反正都这样了！”笑声轻快，却听来一丝无奈。
“走吧。”吴泽佑牵上洵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他怪过她，可终是抵不过心上人活着的喜悦，他活着，哪怕如此也好。
客栈中，张大站在门口，焦急万分，等着众人回来。
这一等便就是到了晚上，几人才回来。
店小二上前迎着，“几位道人回来了。”
玄亦言浅笑点头，顺着店小二的目光望去，注意到了站在一侧得张大。
“你妹妹的尸身，你且寻个日子去城南的乱葬岗看看，好生葬了吧。”
张大点头，垂手站着，支支吾吾有些难言之隐，“道人，那人……”
“看他自己造化吧。”扶上枫懿的手，往二楼客房走去。
张大深叹了口气，转身跪在地上，“道人，这皆是我的罪过，用我的命换依儿的吧！”
“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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