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留下凶尸？”若有留下一人，她一探便知是何人。
朴斯然却摇头，“师妹也知道，一旦问灵之后便会将凶尸祛除怨气，那便就是一具空壳躯体，查明生前身份也就归还逝者家中。”
玄亦言自是清楚这些，但她心中总有不对劲的地方。手中筷子停下，放在碗边，“怨气…祛怨……”突然想到什么，“灵知呢！可有灵知？”
若是刚死之人，一旦有灵知存留，怨灵就会重聚，尸体还会成为凶尸！但是在仙术中并未有“灵知”这一探知术法，一般都会按逝者去世三月为限，去世未满三月者，归还时必定立下符咒以安心；超过三月者则无须这些，那时灵知已经涣散。
这么多凶尸，不可能每一具都清楚死去的时间，定有遗漏者。
“灵知……”朴斯然被问住，心中不安感顿生。
果不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
“集合小徒。”朴斯然打开房门，众多小徒往前殿的方向而去，“出事了……”
一小徒疾奔而来，行礼作揖，“师兄，家主让我告知你，城中多处百姓出殡尸变，已有不少百姓丧命于此，”说罢望向玄亦言，浅躬道：“师姐。”
玄亦言本来还一脸焦急，此时反而坐回座位，继续吃饭。
朴斯然是知道家主来将此事告知自己的目的。
城中地形复杂，百姓众多，一旦展开大规模的搜捕，必定惊扰百姓安全。若是玄亦言出手，召集一处，着实省了不少力气。
可是，如今众家怀疑她，将她的住处还暗下符咒，这让他怎么开口？
“师妹……”朴斯然示意小徒赶紧撤下房中的符咒，“此事还……”
“怎么撕了？这我要是跑了怎么办？赶紧重新贴上！”说就算了，还装作一脸无辜。
朴斯然实在无奈，“师妹，这凶尸不知何时又会伤人，百姓无辜啊。若是众家怀疑，斯然定为师妹作证，还师妹清白！”
玄亦言挑眉轻笑，拿起别在腰间的竹扇，迈开步子走去，“还不带路？”
小徒急忙跟上，三人随众徒到城中去。
城中此时一片混乱，数十具凶尸同时撕扰各处。众人御行于城中上空，小徒们纷纷散落在城中各处，阻止凶尸的继续破坏。
玄亦言则是站在城墙上，俯视城中全貌。运灵起气，手上黑气乍现，腾空而起，跃向各处。
“万灵听令，聚此处！”召令一处，必召集而来。
玄亦言出来得急，入秋乍凉，外衫未带，便也没有展开手里的竹扇，只是轻敲左手。坐在城墙之上，望着底下已经召来的凶尸。
夕阳西落，火烧云映红了天边，也染红了她的白衣长袍。
“师兄，凶尸齐了！”小徒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扰乱了玄亦言眼中的黄昏景色。
朴斯然与一众小徒站在城楼下抬头望向城上扶额的白衣少女，手中折扇微微展开，遮住一点红唇。仿佛脱离众生而独立。
此般潇洒，何人能达？
青衫搭在肩上，微带心疼的语气，却不失责备，“秋凉又不带外衫。”
玄亦言轻笑，伸手任由来者帮自己穿上外衫，回首眼中含笑，“回来了。”
枫懿“嗯”了一声，将她从城墙上抱了下来，“危险。”
“不会掉下去的。”望着自己身上拖到地上的青衫，笑出了声，“这如何见人？”
“甚美。”枫懿横抱起她，跃下城墙，站在众徒前。
渊站在一旁，早已经等候许久。
“主子，主子公。”
“见过枫二公子！”
众人看着眼前的凶尸，又望向玄亦言。
枫懿回以警告的眼神，众人皆不敢说话。
朴斯然站出来，“先把凶尸带回去，”转之对枫懿道：“师兄在外一日，也回去休息休息，再说师妹此事。”
谁知枫懿竟转身往城外的方向去，吩咐身后的渊，“你与斯然回去，取来言儿的大氅，夜里冷。”
“是！”渊走到朴斯然身边说：“走吧，主子公与主子只是去故地，不会走。”
朴斯然点头，虽很难与家主解释，但是此时自己也无能力阻拦两人的离开，只能先带着凶尸回朴家道场。
城外农户家中，三两间茅草屋，偌大宽敞的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庭院里一棵偌大的梅子树，很高，主干却刚刚超过枫云的头顶。偌大的树冠延伸数丈，甚是壮观。
梅子树下摆放着一张木桌，几把木凳，桌上摆放着陶土烧制的茶器，野茶香味浓郁，在略冷的秋季里，暖了多少人的心。
枫云一直站在树下，抬头望着梅子树，还有当年那个人蹲站着的那支树枝，像是被他压弯了一般，矮了许多。
农户老伯端着炒好的瓜子走来，问坐在桌边的吴泽佑，“道人，这位道人怎地一直看着这梅子树，梅子也不是这个季节的啊。”
吴泽佑笑了笑，却叹了口气，“老伯，您这院子十多年前，是不是有人偷过这树上的梅子？”
“您说笑了，这十多年的事，我这老头子怎么记得。”
“也是，十多年了，旁人怎会记得。”吴泽佑抓起一把瓜子，也看着这棵梅树入了迷。
洵见枫懿御行而来，起身迎了上去，“主子。”
枫云这才回了神，站在树下轻笑着问：“你们来了。”
老伯急忙上前，行礼道：“草民拜见两位道人。”
“别别别！”玄亦言搀扶着老伯，“是我们叨扰老人家的清静，还望老人家见谅。”
老伯见如此客气，大笑起来，引着众人走到桌边，“老头子我啊与你们仙门有缘，多年前有道人来此，如今几位也来了，是不是缘分深啊！”
“多年前？”洵问道。
“是啊，这每家每户都有梅子树，偏偏啊有道人来偷我这梅树上的梅子，你们说是不是有缘！”老伯说罢，颇为骄傲。
这家正是当年，吴泽佑和玄亦尘偷梅子的那家。
玄亦言看向枫懿，“如何找到的？”
枫懿看向正笑得开怀的吴泽佑。
吴泽佑笑罢，“您这梅子，可是让我挨了族规的罚啊，我可一直都记着呢！”
老伯惊叹一声，“您…您是当年的那位道人？当年一位白衣道人，一位黑白相间长袍道人，您是……”说着，打量着眼前这个青衣之人，眉眼阴郁，再也不是当年那般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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