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叶愣了一下：“我听说自闭症中有一种被叫做‘雨人’的情况……”
“我们并不是将症状和病名对应，而是通过症状综合得出一个结论。”医生笑了笑：“您不用想得太严重，目前通过观察到的这些情况，并不能让我完全断定，所以接下来我需要向您询问一些和他有关的问题，会涉及到你们的日常生活，希望您能够回答。”
卉叶点了点头。
医生接着询问了卉炘这几年的经历，卉叶最早发现他倾向的时候，他日常的习惯和癖好，以及家庭组成。
卉叶悉数告知，医生偶尔做笔记，听到卉叶提到卉一时，她显然有些感兴趣。
“你是说他是一个智商非常高的人？”
“对，他的孩子也是。”卉叶说道：“就是方才陪我一起来的，是我的侄子。”
“他看上去不大，是做什么的？”
“十七岁，刚开始读博，有关系么？”
“ASD家族是先天发展的疾病，大部分的孤独症患者都是智力中等低下，少部分会在某一方面表现出超常的能力。高智商和这种发育障碍间没有必然的联系。您刚才说您没有教过他认字，只是读书给他听，但他能看懂双语，这是非常少见的情况。”
“那现在是说还是无法确定？”
“对。我的建议是观察一段时间，你可以带孩子来参观一下干预中心，和有自闭症的孩子们一起上课，看看您的孩子表现的如何。”
“我觉得他不太喜欢和同龄的孩子在一起，就像我刚才说的，之前因为别的孩子摸了一下他的头发，他就打了别人。”
“这个您是有一定误解。他不喜欢的是被摸头发，但不说患有ASD的儿童，就算普通的孩子也需要和同龄人相处才能成长和融入社会。而这些儿童更是需要，他们并非不想要和别人相处，而是不知道怎么相处，他们渴望被理解。从您孩子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是有轻度自闭或是阿斯伯格的倾向，来这边参观不仅能让您更了解这个群体，也可以对您的孩子做更多观察。我们的老师都很有经验，可以让他们看看，您说呢？”
卉叶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在综合观察后如果判定并非自闭，您可以专门带孩子参加我们的言语开发和治疗中心，会帮助和鼓励他尽快开口说话。所以不用担心，不管是什么问题，我们这里都可以帮上忙。”
卉叶又点了点头：“那什么时候可以参观呢？”
“这个看您的时间，稍后可以和我的助手确认，选择您能够到场的情况就可以了。”
这时门外传来哭声，护士敲了敲门后推开，就见元棋翼满脸苦恼的样子，而卉炘跌跌撞撞朝卉叶跑了过来，一下扑到了她的腿上。
夕阳落在房中，泪水一下就涌上了眼眶。
“他突然要找妈妈。”元棋翼说道：“我没想让他哭……”
“没事，不是你的原因。”卉叶回道，蹲下身抚摸过卉炘的脸蛋：“妈妈在这里，妈妈哪儿也不去。”
卉炘哭得梨花带雨，一下倒在了卉叶的怀里，蹭着她的脖颈。
“您是这孩子的哥哥？”医生走向元棋翼：“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配合我们做一个测试呢。”
元棋翼有些惊讶：“为什么？”
“刚才卉女士也做了，由于目前还不能断定这孩子的情况，我们希望对亲属进行一定了解。”
“这对他的诊断和治疗有帮助吗？”
“有的。”医生点头：“不到十分钟就可以完成。”
“阿翼，”卉叶回头道，“不想做的话可以直接说。”
“既然对小炘有帮助，我当然要做。”元棋翼说道。
接着医生花了二十分钟，诊断出了元棋翼有阿斯伯格。
卉叶很是惊讶，元棋翼自己也是。毕竟人们会将阿斯伯格当成一种病，可是从小到大，身边所有人都和普通人一样对待元棋翼，卉叶也没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这是个很值得研究的情况。”医生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是否能让你的父亲来我们这儿或者通过网路连线，我们会承担费用。”
元棋翼以极平常的语气道：“我还没出生我父亲就去世了。”
“啊，抱歉。”医生惋惜道。
“你是说可能是遗传吗？”卉叶问道。
“不能排除。”
卉叶想了想，卉斯晔这边没有亲戚，而她对林茜那边的亲戚则一无所知，等回去问问看吧，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三人离开诊所，约定好在下周来参观课程。
回去路上，元棋翼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在车上，他同卉叶聊起自己小时候的事，说一直以来都是个沉默的孩子，偶尔会被人叫做“怪胎”，但他觉得自己和世界上其他完美主义者一样，只是有些小洁癖，再加上智商高而已。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是阿斯伯格综合症患者。
“可是你和其他人一样，看不出区别。”卉叶说道：“所以它只不过是个叫法而已，在你身上可以翻译为‘天才’，不是么？”
“阿叶，你太会安慰人了。”元棋翼笑道。
“自从做了母亲后，我安慰人的水平大概有提升。”
“我很高兴自己是个天才，虽然有些辛苦，但能为这个世界做更多事。”元棋翼说道：“对了，我准备报名蓝带了。”
“真的？”卉叶失笑：“不想当厨师的博士不是个好数学家？”
两人相视而笑，而卉炘则靠在卉叶身上睡着了。
卉叶拨弄过他额前的墨发，以极其温柔地眼神看着她。
她变成母亲是一个意外，她并未通过考试，也不知自己是否合格，但她希望她能很好地对这个孩子负责，做好母亲这份工作，就像做好插画师这份工作一样。
此前她的想法正在逐渐成形，她要为这孩子画一个系列，不再去画让自己痛苦而难过的事，而是画出所有快乐的时光。
隔日，伊丽莎白派车到家来接。
卉炘有起床气，一大早开始就不大高兴，状态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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