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骂人这门艺术，古惜这些年来倒是攒了不少墨水在肚子里的。
先是她本身就有一定耍嘴皮子的天赋，小小年纪便能舌战村口一群小屁孩。后来她跟着江老六他混了一两年，好的不说，脏话那是学得相当多了，跟人对骂一个时辰脏话那还不带重复地往外蹦。
再后来，古惜进了军营，军营里的操人讲话没带个脏字那都没内味儿。原本古惜以为自己的口才很了不得了，然而等她成了大将军可以上朝议事后，才知道自己多没见识。
朝廷里的言官，那才是“说最雅的话，骂最狠的人”的最佳典范，他们一个个骂人不带脏字，文绉绉地引经据典，从祖宗十八代开始说起，把人骂得是狗血喷头。要是碰到个文化水平不高的武将，保不齐祖宗都要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骂了。
于是古惜的骂人艺术等级又升级了。
成霖儿的骂术，古惜早八百年前就不用了。
此时的古惜只是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便开始了她的表演：“我的天爷啊！想来这就是传闻中的静娴郡主了吧？！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啊！”
古惜在说“静娴”二字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语气，就怕整座宝月楼里的贵胄夫人们听不到。
平时成霖儿欺辱古惜的时候，也没见她有过这么大的反应。事出反常必有妖，成霖儿见古惜来势汹汹的模样，不禁有点心虚。毕竟对方是个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自己在气势上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古惜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成霖儿只好鼓足了心气，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古惜在柜台前找了张椅子，很是大爷地坐了下来，道：“你说我该夸你无脑还是骂你蠢，你说我是公羊输的一条狗？狗又如何？狗一口咬了你，你还能反咬一口吗？那可真是有失体统呢！所以啊，我骂归骂，郡主您可不能反口，否则满嘴狗毛，让在场的各位王侯夫人小姐们看了个笑话那就不好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夫人小姐都偷偷捂了嘴角偷笑，而成霖儿更是气得不敢回怼。
正常人谁能想到对方可以直接承认自己是狗啊！这还怎么骂？！
成霖儿咬牙切齿道：“江十五！你！你不要脸！”
她话甫一出口，古惜又接着开腔：“我不要脸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才知道啊？我不过是一介粗人，从一个小小乞丐爬上来的将军，哪有那么多仁义礼智信要跟你讲？”
“可笑的是，我竟不知河西王府的家教如今已烂成了这副模样，教出你这么一个败坏门风的东西！你身为郡主，当街不顾个人形象，家族脸面，便是破口大骂！若这事传了出去，你坏了自己的名声，你觉得，到时候我们公羊府能要你这种声明败坏的女子做未来大夫人吗？”
“若令慈泉下有知，应当会被您的愚蠢无知给气得从棺材里原地坐起，然后爬出来追着你骂‘家门不幸’吧？”
这些年古惜已经忍得够久了，这番话一说出来，她心里倒是舒了一口浊气。
成霖儿长了古惜一岁，今年十八定是有了。前两年河西王挑了好几个不错的夫婿让她挑一个成婚，可她对公羊输忠贞不渝，是死活不嫁，这才拖到了如今。
古惜专挑成霖儿的痛点来讲，必然把她气得够呛！
成霖儿这才晓得，自己是半句也说不过古惜。
她被古惜这么一连串地骂了个遍，还顺带问候了祖宗，此时脑子已是怒火冲天，欲想冲上来直接撕了古惜：“江十五！你敢侮辱我母妃？！我父王知道以后定饶不了你！”
她怎么可以这么讨人厌！
人长得没我好看！嘴巴还这么毒！整天赖在输哥哥的身边恶心人！
为什么上次的瘟疫毒不死她？！
为什么战场上的敌国士兵还没杀了她？！
为什么朝堂上的言官还不参死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
......
......
看她大有继续的意思，古惜便准备继续开腔，就被公羊珊给制止住了：“十五，少说两句，霖儿妹妹她也不是有意的。公羊氏与河西王向来交好，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面具和静娴郡主交恶。”
其实言下之意古惜都懂，“家丑不可外扬”，就算她和成霖儿再不对头，也要关起门来再吵架，而不是当街跟泼妇一样撒泼。
古惜轻轻勾了勾公羊珊的鼻子，宠溺地笑道：“你贯会在我们两个中间当和事佬。”
然后古惜向成霖儿微微行了个礼，道：“在下记得在军中有要务需同公子相商，便就此告退了。”
言罢，古惜又招呼店主道：“掌柜的，除了那个面具以外，把我刚刚选好的东西都好生包好送到公羊府上去。”
成霖儿怒道：“江十五你什么意思？！听到我父王的名号就要夹着尾巴跑路了吗？！”
古惜摆摆手，作无辜状：“那怎么能啊，在下确有要事要与公子相商，可不敢误了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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