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张云清的爷爷，半步地仙的老天师。
没有什么鹤氅仙袍，也没有什么白发苍苍，在正中间的堂屋里，一个衣着朴素的老爷子正在对着神龛上的三清神像，盘腿打坐。如果但看样貌，就和田野间随处可见的乡野老头没有什么区别，和清俊秀气的张云清完全不一样。
神像前面是一尊黑色的香炉，看起来已经有些念头了，颜色沉暗。但是香炉里面的线香却好像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人心神不自觉的变得安宁。
“晚辈楚方，见过张天师。”
对方是张云清的长辈，又是修真界的大拿，楚方不敢怠慢，恭恭敬敬上前一步行礼。
“小友不必客气。”
张天师缓缓睁开双目，眼神中透出温润如玉的光芒。
楚方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力量在他身一闪而过，但是并不让人产生抗拒感。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和云清年龄相若，却真的已经到了阳神境界。后生可畏啊。”
“前辈过谦了，晚辈实在是侥幸而已。”
“哎呀，爷爷，你们就别客套了。”
看到他们俩个客气个没完，张云清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快步拉着楚方走上前去，顺手扯过来两个蒲团，和楚方一起坐下。
“我说爷爷，老楚昨天遇到了一次袭击，我怀疑和当年我们那个有点像，但是又不确定。所以过来打扰您一下。”
听到张云清的话，老天师的眼神微微变化了一下，旋即正常：“小友请讲。”
“是这样的……”
面对老天师，楚方把昨天自己遭遇袭击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每说一截，老天师的眉头就皱上一层，等楚方说到自己差点命丧在那个影子人怪物的手上时，老天师的眉头已经锁成了一个川字。
“我的天哪，老楚，你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咋不跟我们说呢？好歹让孙队派人全城搜查一下啊。”
面对张云清的惊呼，楚方只是淡淡摇头：“没有必要，对方实力诡异，而且目标是我，大张旗鼓不仅无济于事，而且反倒会打草惊蛇。”
“楚方小友说得是。”
老天师点头同意。他转过头，对张云清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些影子人，和当年害你姐姐的是同一批人。”
“老前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方听到老天师也提及当年，想起方才张云清没有说完的话，忍不住发问。
“唉，这事说起来也是怪我。”
提及往事，老天师长叹一声，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懊悔。
“那时候，钰儿天资过人，修为进展极快。我那时候还在阳神大成，对世俗人情堪破不够，有亲友访问时，难免拿她出来炫耀。一来二去，倒也闹得远近皆知。”
“钰儿的进阶快到超乎所有人的想像，在她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气海圆满，准备凝结金丹了。我当时布置好了洞府，准备亲自为她护法。”
“就在前一天晚上，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出现。要我献出钰儿。那个声音说，钰儿是一个难得的好材料，不能让她在我们人类修士的手中浪费。要我把钰儿交给他们，他们保证将她培养成一个举世无敌的大能。”
“我当时对他们不屑一顾。天师门的目标从来不是什么举世无敌，而是得道飞升。所以当场就斥退了他们。这个声音也不纠缠，只留下了一句话，就悄无声息的离开。”
“什么话？”听到这段往事，楚方的心弦微微绷紧，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接触一个大部分修士都未曾了解的秘密。
“服侍主人是莫大的荣耀，放弃这荣耀，你会为此后悔的。”
老天师模仿出记忆中的这句话，语气中却是浓浓的后悔之意。
“那个声音说得没有错，我确实后悔了。钰儿凝丹当天，我在四周布下重重法阵，亲自在她身边护法。自以为地仙以下，没有人能够打扰到钰儿的凝丹。”
“但是我错了。对方的诡异超过了我的想像。防护法阵没有起作用，在凝丹的关键时刻，钰儿的影子忽然好像活了过来一样，站在了她的身后。”
“这……这不是和我昨天的一样？”
楚方心中一惊。这至少是十多年的往事了，怪不得张云清听到自己的描述，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那么严肃。
“正是。那个影子人手上拿着一把刀，从后背对准钰儿的心脏就要扎去。我一时没有预料，等到出手击散它时，那把刀已经插进去了一多半。”
“万幸当时那把刀没有全部扎进去，我拼尽全力，总算是保全了钰儿的性命，只是她的修行……”
哪怕已经到了这个半步地仙的境界，张老天师说到这一层，神情中也满是悲哀之意：
“钰儿大概是被伤到了元神，醒转过后，她就再也没有办法感知到体内的灵力了。”
“原来如此。”
楚方默然。踏入修行门槛的第一步就是要用神念感知体内的“灵气”，失去了感知灵力的能力，这以为着张凌钰不仅没有办法继续修行，甚至连以往的修为都全部失去，变成了一个只会理论上的道法，实际上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
从万众瞩目的绝世天才，到不能修行的普通人，这其中的落差可想而知。难怪自从楚方进入妖务会以后，就从来没有人提过张凌钰为什么不能修行的原因。
“那天，我失去的还不止于此。”
“不止于此？”
老天师点点头，眼光看向一边低头不语的张云清，眼神中满是愧疚之意：“凌钰凝丹的当天，我特意叫上了云清，让他观摩姐姐修成金丹的过程，为以后他的凝丹多出一点感悟。没有想到却遇到了那种事情。”
“那一次的遇险虽然没有伤到云清，但是给他留下了一道心结。虽然最后云清倒是勉强凝丹成功，但是再往下修行的时候，就总有心魔乍现。我怕再修行下去他会堕入魔道，所以就不再对他的修为做任何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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