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文士听见声音回头，那张脸，正是当初应擎去见的中年文士，同样的，他也是向皇帝禀报的黑衣人，而他，也正是秋墨语猜测的，二十年前失踪的李应。
“自打我搬入这王府，多次邀请师父都不愿过来，今日既然来了，便在王府住下，让徒儿好生孝敬师父。”蜀王开心道。
“你有这心便好。”李应拍了拍他的手臂，皱眉，“近段时间，你习武有些疏懒了。”
蜀王立即如小孩子被抓到不听话一般红了脸，辩解道：“近日事务有些繁忙，习武便落下了，从明日起，徒儿一定再将武艺习练起来。”
“习武可强身健体，对你好处颇多，不可疏懒，即便俗事繁多，你可每日晨起后先习练武艺。”
“是，徒儿知晓了。”
“嗯。”李应点头，看着蜀王的眼里满是慈爱，“为师近日将出京去办一件大事，你在京城，要多陪伴你母亲，她在宫中孤独多年，而今好不容易与你母子相聚，可要多多孝顺她。”
“师父要离京，去哪里？方才徒儿去见了父皇，近日也要离开京城，到淮南去呢。”
“为师将要北上，去了解一桩二十年前的旧案。”
“可有危险？”蜀王担心起来，师父武艺高强，在江湖中却少有人知晓，不过，江湖中本就有许多隐世高手，他一直猜想师父便是哪一位隐世高手。而能令高手拖延二十年的旧案，只怕对方的武艺也不低。
他的关心令李应深感欣慰，“放心，不是什么危险的事。”
又聊了几句，李应便告辞要离开，蜀王挽留称已经吩咐下人设宴，李应也不愿意，坚持时间紧迫，要立即出发离京。
蜀王不好再坚持，正要送他离开，却有嬷嬷来报，称婕妤娘娘要见王爷的师父。
“正好，师父去母妃那里说说话，我去瞧瞧厨房那边，尽快整治一桌酒菜，不会误了师父的行程。”蜀王欢喜道，命嬷嬷带李应过去。
李应只犹豫了一下，终究抵不过心里的思念，跟着嬷嬷往后院去。
嬷嬷带李应去的是花园，玉婕妤便坐在春花烂漫的园中，静静看着眼前一片似锦繁花。
嬷嬷将李应带到之后便退下。
李应近乎贪婪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却在她回头之际，低头将眸中的情感全部隐去。
“请坐。”玉婕妤淡淡道。
李应心里一阵悲伤，默默地在桌前坐下。
“这次离宫之后，我才听皇儿提起自己一直有一个师父在教他练武，在他到蜀地之后，也多方帮助他，他才能在蜀地安然。这些年，谢谢你。”
“这是我自己愿意做的，你不必谢我。”李应有些恼怒。
玉婕妤看着他，眸中带笑。
“你还是这样，认为说谢便是关系疏远，亲近的人不必说谢。”
李应诧异抬头，看着玉婕妤的笑脸，他眸子里浮现一层泪光，“你还是这般了解我。”
“当然，你是我哥嘛。”
李应脸上一僵，满心欢喜全部化为乌有。
如此了解他，若还真当他是哥哥般亲近，这声谢便不会说出口。而说出口，可见她待他，已经是个寻常熟人了吗？
“我还有事要离开京城，就此告辞。”
话说完，也不等玉婕妤反应，他立即要离开。
玉婕妤急急起身，喊他，李应方才停下。
“婕妤娘娘还有何事？”
“你身份特殊，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与皇儿接近，尤其太子继位之后，咱们就当从不曾相识吧。”
李应猛地闭眼，却依然感觉自己在一瞬间犹如坠入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从我们相识以来，我不曾拒绝过娘娘的任何要求，这一次也不例外。”说完，他再也不做任何停留。
玉婕妤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眸中滑下一滴泪水，她又立即低头以帕子拭干。
此时，蜀王欢欢喜喜过来，见只有母亲一人，顿时疑惑。
“母妃，师父呢？酒菜已经备好，可入席了。”
“他已经走了。”玉婕妤背对着儿子，不让他看见自己还带着湿意的双眸。
“走了？”蜀王皱眉，随即又恍然，“师父说他急着北上去了解一桩旧案，看来事情确实比较紧急。”他叹气，“师父总不愿意到府里来，如今好不容易来一次却是来去匆匆。”
玉婕妤平复了自己心情，转身面对着儿子，“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蜀王摇头，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师父告诉我他与母妃是旧识，因母妃入宫，他不便相见，便决定教授我武艺，让我在宫里能够自保。”
“你便不好奇他如何能随意入宫？”
“师父武艺高强，要避开宫中侍卫应该很容易。”
“不是他武艺高强，而是他的身份，本就可以随意出入宫中。”玉婕妤拉儿子坐下，“母妃的家乡乃是宛温县，也是先祖皇帝的祖居之地，你可还记得？”
“当然。宛温属于荆州，如今是楚王的封地，每年楚王都要到宛温祭拜先祖，亦有祖训，每一任皇帝登基之后均要到宛温祭拜，母妃当初便是父皇登基之初，到宛温祭拜先祖之时带回京城的，不是吗？”
“是啊，当年……”玉婕妤又停下，不愿再提当年的伤心事，“我与你师父乃是入宫前结识，他住的地方，乃是宛温最神秘的村子，后来我才知晓，那村子乃是先祖皇帝手下，出自宛温的将士建立，村里的人不与旁人接触，代代都是只为皇帝一人知晓的暗卫，专一为皇帝打探朝廷与民间的各种消息，是专为皇帝服务的耳目。”
蜀王完全没料到居然是这种身份，顿时傻住。猛地，他想起当初令母妃自我幽禁的传言。
“当年刘贵妃污蔑母妃你入宫之前闺誉有损，莫非便是因为师父？”
“是啊。当年我与你师父结识的事只有亲近的人才知晓，刘贵妃买通了随我入宫的贴身丫鬟，知道了这消息。”她低下头，唇畔一抹苦涩的笑，“皇上是为宽容仁慈的明君，他不曾听信刘贵妃的污蔑，而是让我为自己辩解，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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