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年轻才是本钱，夜里两三点还未睡，早晨七点起来吃完加煎蛋的葱油拌面，只是吃了七分饱，就往最近的公交站溜溜达达地走。
这时候江边的太阳正已经升了两丈高，天上一个，水中一个，有家里刚生完小孩的男人，趁着还没上工在江边捕鱼，浓白的鲫鱼汤营养丰富。
走到车站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别墅区这边不知是哪位手眼通天的巨鳄插手的，好几辆贯穿沪市闹市、景区的公交线路都要经过这里，其中9路的起点站就在上一个站点。
六人上了车坐在不容易晕车的车厢前面，一路上又上了不同的人，就在司机准备让他们补交乘车费用的时候，江衡提醒道：“该下车了。”
下一站就是终点站了。
古镇的入口在两个车站中间，步行五六分钟就到了，路边的垂柳轻轻抚动，微风送来泥土裹着草木的清香，古镇里面有湖，湖面上建立了水榭亭台，这时候的荷花已经谢了，只有老荷叶颤颤巍巍地举着熟过头的莲蓬向游客展示。
储暖暖喜欢这里的山水，跟外面的大都市不同，这里一切都是自然的馈赠，楼房都是全木结构。
“姑娘，让你对象给买把桃木梳呗，早晚梳一梳，保证两人白头偕老呢。”在景区卖货的老人笑着推销道。
她是背着一个包，把商品都挂在包外面展示，在景区里走动，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就像古代宫中教学礼仪的嬷嬷一般，不同的是她脸上慈祥的笑。
储暖暖还是拒绝了：“我有一把了。”
老人脸上的笑意不变，只是收好东西往前继续走，江奶奶盯着看了好久，等人走了两步了才抬起手试探着喊了声：“碧云，常碧云？”
买梳子的老人脚步一顿，身子僵直得梗着脖子，储暖暖从背后看，老人的两臂绷得很紧。
江奶奶看到她停下就知道，是这个人了。
没叫错。
“常碧云，我是高蕙兰啊。”江奶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就滚落在地上，江爷爷搀扶着她过去。
储暖暖和江衡对视一眼，跟过去看。
路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行人找了个亭子坐下来说话。
一番回忆后，又叙旧了半个多小时，大家这才明白原委，常碧云是江奶奶以前家里的丫鬟，后面废除了旧制，常碧云就被她家里的继母安排了人家结婚了。
嫁得人自然不好，后面不能生就离婚了，独居几年跟领班的同事好上了，两人因为爱双双辞了工作，原本找到了工作也因为男方的身份泡汤，再后面连着几年的饥荒城里也好多饿死的人，好不容易缓过来，两人有了爱的结晶，又遇上了十年，男方的身份居然是建国前的某会成员，差点被打死，腿还是不能站起来了。
但常碧云还是爱他，因为他的人品，他的才学，他给了她一个家，所以她开始接受各种工作，长期工不要她，就东家干一会西家干段时间，一家人的吃喝被女人扛起来了。
如今常碧云才四十二，看上去比江奶奶还显老。
江奶奶念着她的好，小时候那么可爱的小女孩，现在变得她都不敢认，要不是她脖子上那三颗痣，她是不敢开口的。
“你受苦了，我能去你家看看吗？”江奶奶哽噎着：“你娘当时对江家有恩，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必须帮。
我在湘省定居，以后不会来这边了，就这两天在这了。”
常碧云看着鞋面沉默片刻，问道：“湘省好吗？”
江奶奶瞪大眼，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手都激动地颤抖：“好啊，伟人就是从那出来的，甜水村是个不错的地方，也慢慢发展起来的，那里依山傍水最养人了。”
“哦！”江奶奶合掌惊呼，看向刘芳兰：“你家那个药膏，治好了我先生的腿老毛病，连他爹几十年的腿疼也一个月治好了，你过去顺便叫国庆给你调调，说不定就能站起来了。”
常碧云看向江老爷子，江奶奶拿手肘撞了撞他，江爷爷吃痛，轻咳了一声：“效果不错，当年的枪伤疼了十几年，被这小子几服药根治了。”
深藏功与名的储暖暖捂嘴偷笑。
褚国庆慌得强作镇定，常碧云看过去的时候，就感觉这人很踏实，不苟言笑想来是不浮夸的人，应该是真的。
她如今的心病就是丈夫的短腿，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下面一截腿跟她胳膊一样细，背后也靠出红痕来，整日捧着书看，要不是她督促连翻身都忘记，要是搞出压疮来，就离死不远了。
想到这常碧云红了眼，把包取下来，跪在地上给江奶奶磕了三个头。
速度之快让人反应不过来，江奶奶去拉的时候，常碧云又给褚国庆磕了一个：“求求你，把我丈夫的腿治好，以后就是给你们家当牛做马我也甘心。”
褚国庆力气大，一手把她拽起来：“不用不用，你要是跟我们去，手里还有钱吗？”
刘芳兰挑眉高看他一眼，自己男人想得还怪细，
常碧云说：“之前有人来找我买房，出价两千，我打算卖给她，家里带走些有意义的东西，其他的都卖到旧货市场去。”
她当过佣人，得过赏，那些多多少少也值个几百块，应该够安排住所，找人给一对儿女转学了。
江衡提醒她：“沪市的房子最好不要卖，以后会有很大的价值，我们那边二三百就能建间不错的青瓦房了。”
常碧云迟疑：“那孩子上学...”
刘芳兰拉着她的手，下巴往储暖暖那边一抬：“这事找暖暖她二伯，我闺女就是他帮忙转过去的，你是江婶子的故人，我们也就把你当关系近的处，相互都照应着。”
齐碧云得这话，想搬家的心思更坚定了，不过她还是先希望回家单独和丈夫好好聊聊，故土难离。
说了这些话，中午又一块吃了顿饭，交换了彼此的家庭住址后，常碧云就回家和丈夫商量这事。
“不管成不成，我就会上门同你们说一声。”
“不用，我们本就打算在这住一晚，明天中午还是这个地。”江奶奶起身送她出门，站在门口看着她拐进一个小道，隐没在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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