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殿内，宋原领着一队侍卫正难以抉择，突然听见宫门处传来打杀之声，他惊得望向殿外，问道：“出了什么事！”
郑荣听见那声音越来越近，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看了九王爷一眼。
太后突然开口道：“陛下现在无法下旨，这里便该由哀家做主。誉王同沈心驰勾结，害死宁妃，逼得陛下气急昏迷，哀家现在褫夺誉王的封号！宋原，哀家命令你立即把他们绑了。”
誉王冷冷看向太后，最后竟是笑出来：“原来在太后心里，从未真正在意过本王，能这么轻易就甩出去牺牲。”
太后望见他眼里的悲戚之色，心里也有些不忍。
平心而论，誉王对自己颇为孝顺，平日里经常会来寿安宫里陪她说话解闷，碰上新奇的食物和小玩意也会给她宫里送来。
但九王爷毕竟是她亲生骨肉，又是在她身边长大的，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到了如今这地步，哪怕是万劫不复，她也只能帮他走下去。
于是她在心里念了几句佛经，随即强硬地命令道：“宋原，你还不动手？”
宋原此时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他面容一肃，躬身道：“恕臣难以从命！”
太后气得一拍桌案：“你敢抗旨不尊？”
宋原语声铿锵道：“臣尽忠于陛下，奉陛下的旨意守卫皇城。所以，在陛下转醒之前，臣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作乱。”
郑荣听得神色一凛，转头往他身旁看了眼。
一名副将走到宋原跟前，压着声道：“太后下了懿旨，指挥使还是照办的好。”
宋原转头瞪他：“没想到你……”
“你”字还没说完，他表情就凝固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一柄尖刀穿过自己的胸膛，然后尖锐的刀锋倏地抽出，带着鲜血飞溅出来。
宋原再也发不出什么声音，就这么瞪着眼，瘫软地砸到地上。
几个时辰内，大殿里就多出了两具尸体，几位阁臣看得快晕厥过去，只觉得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只怕是有来无回了。
宋原一死，剩下的侍卫有一半就站在了副指挥使身后。其余人一看这形势，很识时务地也站了过去。
誉王望着宋原的尸体，叹息着摇头道：“真是可惜了，此乃大越难得的忠臣良将。”
郑荣冷笑道：“王爷说这话可是在拐弯抹角骂我们？”
誉王竟还笑得出来，摇头晃脑道：“本王可没这么说，本王骂的可不是其他人，只是你郑荣这个乱臣贼子而已。”
他伸手往九王爷身上一指，道：“还有你，忘恩负义的狗贼！”
九王爷暴怒道：“大胆，竟敢在太后面前如此骂你兄长？”
誉王放声大笑：“太后已经褫夺我的封号，难道我叫你一声兄长，你就能放过我？”
郑荣这时开口道：“誉王到了如此境地，还在逞口舌之快。不如听老臣的早早归降，在勤王大军进来前，写下一份认罪的文书。也许九王爷看在兄弟的情分上，还能留你条性命。”
誉王一脸倨傲道：“认罪？我要认什么罪！你都说了我要死了，现在不逞口舌之快什么时候逞。”
“你！”郑荣这下也被他气到了，这人到底明不明白，如今他们已经完全控制了皇城内外的局势，哪怕是皇帝转醒想调动京郊大营，现在也根本赶不及了。
于是他转向沈心驰道：“沈大人，你是识时务者，不该劝劝王爷吗？”
沈心驰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道：“劝什么？下官可不知郑大人想让王爷认什么罪。”
郑荣冷笑道：“少在这儿装傻。若你愿意规劝，本官念在你的才能，不会动你的官职。”
沈心驰却环视一周，高声道：“那不如让这儿的几位大人说说看，誉王爷到底何罪之有？”
几位大臣脸色十分难看，他们能入阁，多少都受过郑荣的提拔照拂，虽然里面还有亲誉王派的吏部尚书冯年，但是看着刚刚才血溅当场的宋原，谁敢乱说话啊。
这时，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礼部侍郎张远，突然站出来小声道：“下官看到了！”
郑荣倏地瞪过去，恶狠狠道：“你看到什么了？”
张远在这些人里官职最低，这时根本不敢抬头，咬牙道：“看到了血玉之事，并非誉王爷所为，也并非是他逼死宁妃！”
话音一落，殿内已经听到抽出佩刀的凌厉之声。
张远脸色发白，却将头直直抬起道：“为人臣者，主耳忘身，公耳忘私，利不苟就，害不苟去，唯义所在。下官看到什么就要说什么，怎能因为个人生死就忘了为臣的道义，忘了世间公义！”
郑荣突然笑出来道：“好一个唯义所在，你这可是在斥责我和王爷行不义之事？”
张远感觉到那刀锋离自己近了，他身躯发颤，却以一副绝不妥协的姿态闭上眼。
谁知吏部尚书冯年突然走到张远面前，用身躯挡住他道：“张大人没有说错，老夫也听到了。”
他看见张远感激地眼中含泪，笑着拍了拍道：“放心，老夫这把年纪，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九王爷本就被誉王说的心中燥怒，这时气得一把抢过那把佩刀，恶狠狠喊道：“很好，你们一个个的与誉王结党，犯上当诛。”
沈心驰突然开口道：“王爷可要想好了，你要是敢杀了这两名内阁学士，哪怕将来能让世子问鼎，今日之事也注定会被写入史书，成为洗不去的污点，被后人唾骂。”
九王爷握着刀柄的手一抖，一时间竟犹豫起来。
这时誉王叹口气道：“罢了，只要放过这几位大人，本王愿意写认罪书，但是得让沈心驰为本王备墨。”
郑荣皱眉想了想便答应了，反正现在他们在自己手上，外面的勤王军马上就能赶到，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做什么。
誉王借着沈心驰身体遮挡，手指沾了水飞快在桌上写着：“皇城东门旁有一条密道可通宫内。”
沈心驰看得手指一滞，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誉王若无其事将那排字抹去，偏到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用极小的声音道：“你能找到人来救我们，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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