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
晚上十点，嘈杂的急诊抢救室外异常嘈杂，一道突兀的叫声响彻天际。
岑梦跟着急诊科副主任，她的带教老师林医生，急忙飞奔上前。
之间急救车推车飞轮转地飞快，上面的病人闭着眼睛，后面跟着一帮家属。
林医生语气飞快，“患者既往病史？”
其中一位看着年纪四五十的女人摇头，“没有，我女儿身体很健康，除了感冒这些小毛病，其他没病。”
林医生问话时，岑梦看到推车上的女孩眼睛动了动。
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道，“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女儿恶心想吐，我和她妈以为是急性肠胃炎，让她吃了肠胃药。后来越来越难受，我们就叫救护车了。”
岑梦小声问，“小姑娘，你肚子痛吗？”
床上的小姑娘摇摇头。
“只是恶心吗？”
“嗯。想吐，但是晚上我没吃饭，吐不出什么东西。”小姑娘虚弱地躺在床上，小声哽噎。
林医生伸手查体，快速道，“岑医生，开单加急做生化、HCG、腹部B超。”
检查结果出来后，一切正常，腹部超声无异常，生化指标无异常，HCG在正常值。
“没怀孕、没占位性病变，炎症指标无异常......”林医生拿着加急做出来的化验单和B超单陷入沉思。
岑梦看着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此刻她的父母家人正围在她边上嘘寒问暖。
岑梦走上前，仔细观察小姑娘的脸色。
苍白、疲惫，但没有异常。
“现在还有恶心想吐的感觉吗？”
女孩点点头，“嗯，嘴巴也有点难受，可能最近有点上火。”
岑梦随意问，“有溃疡？”
“不是，整个嘴巴都难受，感觉烫烫的。”女孩小声道。
“最近都吃过什么东西？”岑梦把视线转向女孩的父母，这对中年夫妻面面相觑，“没什么特别的。早上喝了粥和鸡蛋，中午是在学校吃的午饭，晚上，晚上和我争了几句，饭都没吃......\"
中年男人皱着眉，“都现在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好了好了，不说了。”中年女人把视线转向岑梦，“医生，我女儿到底怎么了啊？检查都做了，是不是急性肠胃炎？应该挂了盐水就能出院吧？”
“张开嘴巴。”岑梦示意女孩张开嘴，发现女孩的口腔及咽喉部红肿伴黏膜溃烂。
她心里一激灵，凑近女孩，“今天有喝什么药吗？”
小姑娘还没回答，她妈妈却张口就来，“没吃什么药啊！”
小姑娘看了眼旁边的父母，随后移开视线，“我......我喝了一口仓库里的农药，不过没咽下去，吐掉了。”
“林医生，林老师！”岑梦直觉不好，大声呼叫带教医生。
而此刻小姑娘的父母也吵开了。
“仓库的农药？”小姑娘母亲大叫，“什么农药？”
小姑娘父亲顿时心里一慌，感觉天塌下来了，他跑过来拉住林医生的手，眼泪鼻涕齐上阵，”医生，医生，我女儿喝了百草枯！”
说完，朝林医生跪下来。
林医生顾不上其他，交代岑梦，“快，安排患者洗胃。”
岑梦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联系开单，联系科室，从林医生下医嘱开始到小姑娘洗胃，才过去两分钟。
岑梦知道百草枯，课堂上讲过，百草枯能治好的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喝了假药。
第二种，没喝到胃里。
半个来小时后，小姑娘被推出来，光洗胃液就用了一万多毫升。
林医生又安排患者胃管注入15%漂白土悬液和活性炭吸附剂，使用甘露醇、硫酸镁导泻。
之后有安排护士给患者口服活性炭，
“岑医生，安排患者补液利尿，注射环磷腺苷、还原性谷胱甘肽、维C、异甘草酸镁，20%甘露醇500ml，联系血液科进行血液灌流透析，立刻马上！”
“好！”岑梦迅速安排，与时间赛跑，与死神抢人。
所有该做的都做了，岑梦看着小姑娘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字，心里一阵无奈。
才读高中，父母健在，拥有大好年华......
她知道服用百草枯救回来的病患少之又少，况且越早出现口腔溃疡，治疗效果和预后会越差。
岑梦不敢想象。
林医生把患者父母叫到急诊室外，“你们要做好准备，目前洗胃、导泄、利尿、血液灌流该做的都做了，能用的药都用上了，但最终如何，取决于你女儿口服农药量的多少。”
“医生，医生，救救我女儿。”小姑娘的母亲六神无主，眼泪哗哗直流。
小姑娘的父亲一手扶着虚弱站不住脚的妻子，一边拉着林医生的手，“医生，花多少钱都行，医生你们该用什么药全部都用上，我不怕花钱，哪怕卖车卖房倾家荡产我也要救我女儿！”
岑梦有片刻动容。
默默祈祷女孩说的是真话，只是嘴里含了一口立马吐出来，没有进入胃部。
如果是这样，还有一线生机，否则生还的几率很小。
“百草枯致死量5ml，因个体差异甚至更少，并且没有特效药。“林医生再次强调，“我们一定会全力救治，也请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岑梦看着中年夫妇两人互相搀扶，仿佛风轻轻一吹就能吹倒。
“我为什么要和小囡争啊！我该死啊！”小姑娘的母亲嚎啕大哭，父亲默默地流着眼泪一言不发。
两人仿佛一下子是了主心骨，老了十几岁。
周围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脸上刻着惋惜、心痛的表情。
对啊，此刻还是如花似玉的花季少女，两天后，会是如何？
凌晨1点半，小姑娘转入ICU，成了ICU里唯一一个头脑清醒意识清晰的病人。
此刻的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病情有多严重。
小姑娘的父母强颜欢笑将病情瞒住了，女孩觉得只要洗胃、学业灌流后就没问题了。
因此她进icu心情还算不错，好奇地左看看右瞧瞧，第一次进ICU，对里面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岑梦站在ICU病房外，看着女孩在护士的带领下慢慢消失，长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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