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舸看向屏幕上放大的脸，好笑地凑近摄像头道：“我说老陈头啊，大晚上的，不要吓人好不？”
看到突然出现在镜头前的人，老陈法医哎呦一声，可能是被吓到了，一活动，就扯疼了伤口。
他龇牙咧嘴地扶着腰，瞪向露在外的那双眼睛，数落起来：“又吓我，白舸你小子是不是不搞我就难受啊，嘶~
我这可遭罪着呐，想让我早复岗，就乖觉点。
闪一边去，我还要看尸体，给小陆指导意见。”
白舸眼含笑意，看老陈头真挺遭罪的，也不逗他了，坐回位置上等结果。
陆凡测量了尸体的直肠温度，试图从尸温着手，测算出死亡时间。
但第一现场还没有找到，周围的环境温度，会导致结果的不准确性。
“城郊那一带风景区比较潮湿阴冷，最近的天气虽然凉，但那里是又潮又冷，会加剧尸体的腐败。”陆凡向老陈法医介绍现场的情况。
她指了下手侧的器皿，肉眼可见的蛆虫。
白舸帮陆凡拿起，凑近镜头给老陈法医看。
老陈法医戴上老花镜，觑眼道：“蛆出现，看长短，刚滋生出不久，死亡时间也超过24小时了。”
“尸僵还没有完全消失，没出现尸斑，应该是失血过多导致的。
她后心窝处被类似于尖刀类凶器刺伤，伤口虽然深，但不致命。
胳膊两侧的位置，有比较重的淤伤，不属于坠楼留下的擦痕。
手部和小臂处，有三处被斧头砍伤的伤口，背部也有被砍伤的一处伤口。
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擦挫伤，部分擦挫伤是生前留下的。
她生前，应该和凶手发生过比较激烈的搏斗和反抗，没有被侵犯的痕迹。”
老陈法医叹道：“够狠啊，这凶手和死者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他扶了扶老花镜，问向陆凡，“那你判断，死因是什么，失血过多导致的休克性死亡？”
陆凡摇了摇头道：“脖颈处有掐痕，需要一点时间再检查一遍喉部组织，也有可能是窒息身亡。”
白舸沉吟道：“这个凶手让尸体从高空坠落，就是想破坏尸体，增加我们的勘察难度。
凶手的行为，貌似也像在争取时间。”
视频另一端的老陈法医，啧了啧嘴，明白了陆凡的意思，高空坠落破坏了尸体结构，会导致很多误判，必须仔细勘验。
老陈法医惋惜道：“这个遇害的女娃够惨的，行，等尸检完后给我份详细资料，我再帮你们研究研究。”
“谢了，陈老。”陆凡看向视频里的人，莞尔笑道，“很晚了，您先歇着吧。”
老陈法医摘下老花镜，搁在一旁道：“应该是我谢你啊，真是江湖救急。
本来你是来实习的，还让你全包全揽……”
“知道就好，您老就远程指导吧，争取早日康复，人家小陆法医才能重获自由。”白舸调侃道，看了眼墙上的表，替陆凡关上视频。
“老陈头有点话痨，你要跟他唠起来，他那痔疮估计下个月都愈合不了，熬夜可不适合他那岁数。”
白舸笑道，看了眼陆凡，“让他趁这个机会多休息几天，混到退休也不错。”
陆凡的眼底，多了一层柔和，继续勘察尸体，缓声说道：“我发现你，挺嘴硬心软的。”
白舸深看了眼耳朵泛红的小陆法医，拿起记录的尸检内容查看，用本子遮住了自己的脸，接话道：
“那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心狠嘴毒无定性。
适合做搭档，但不适合做恋人。
别听你师父瞎说八道乱撺掇，她思想奔放，敢爱敢恨，那是因为她接受的教育和环境，给了她不管不顾的勇气。
喜欢人家宋科长，就毫无顾忌地直接追了。
人家宋科也优秀啊，家底清白，养父母又是高知，门当户对。
你看你师父现在，娃儿也生了，还是老样子吧，热烈而不羁。”
陆凡心口一窒，抬头看向用本子挡住脸的人，皱了下眉头。
白舸继续说道：“其实我和你师父接触不多，只是当年在M国共同合作了一起案子，仅此而已。
她不了解我的家世，也不了解我的为人，全凭主观喜好，把你介绍给我。
她的性格和成长环境，让她对待爱情的看法，很纯粹，也很简单。
我虽然很感谢她的赏识，但我不想害了一个好女孩。
外人怎么看，那是外人的想法。
但作为当事人和一个成年人而言，我仅存的一点道德感，让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应该止步于工作搭档。”
白舸放下了手中的本子，平静地看向陆凡道，“或许我说的这些，是我自作多情了。
但我还是认为，要把话说清楚。
不要对我抱有男女之间的好感，这样……会害了你自己。”
白舸的目光偏移，看向别处道，“我比你要大上几岁吧，不小的人了。
无法仅凭喜好，去看待一些关系。
至少对你这样的女孩，我下不去手。
王树的事，我很感谢你，替我背了一锅，但以后，别这样了。
还有啊……我……”
陆凡如鲠在喉，内心深处萌生出的那点火苗，渐渐摇曳起来。
对方的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了。
她承认，自己的确对白舸有好感，也开始产生兴趣。
可对方都这么直白了，自己还能说什么。
作为一个情绪稳定的人，陆凡笑笑，体面地点了下头道：“好吧，我知道了。”
白舸看向陆凡低垂下去的视线，深吸一口气，轻声吐露出来，“我其实，是个杀人犯的儿子。”
“……”陆凡拿着解剖刀的手微顿，错愕地看向眼前的一片暗红，以为自己听错了。
“哎呀~”白舸背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好像为自己终于把这话说出口了，而感到释然。
“准确说吧，他算半个贩毒团伙的头目，反正是掺和了。
沈铎，原Z城总局缉毒大队的队长，也就是郑流之前的头儿，就是因为他，被……”
白舸顿了顿，语气黯淡沙哑起来，继续道，“被三辆车压了过去，横死街头……
我们当时都在现场，亲眼看到的，那副画面，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说起来，我和沈铎还读过同一所初中，他还是我的学长，很讽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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