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带的，林锦璇也说了一下工厂的事。
宋大人看了一眼刘大人，见刘大人没开口，便先开口问道：“挂在督查司名下，那届时走督查司这边的账目吗？”
林锦璇看了他一眼，道：“嗯，单独记账。虽然是挂在我们名下，但说到底还是给朝廷开的厂子，若届时官府有用银的地方，咱们这儿也不能死抓着不放，得定个审核流程下来。”
宋大人犹豫了一下，这事显然也很紧要，但他刚刚才领了一个口头上的差事，这时候若是再揽这门差事，若是两样事情都办好了倒是还好，若是出了差错，那就是他的过错了。
刘大人这时才道：“这件事您亲自负责吗？”
林锦璇道：“厂子的事我打算让我身边的女官碧玉来负责。”
至于其他的，则还是交给督查司内部来处理。
听到这话，二人对视一眼，倒是也没说出什么反对的意见。毕竟，苏州纺织厂的事他们也知道情况，如今便是由那位女官负责，办的风生水起。
林锦璇回京过年成婚的时候，这边苏州也挺热闹，便是因为那纺织厂年节时给里面所有人都发放了什么员工福利，简直羡煞旁人。
发的还不是什么布头一类的东西，而是每人都领了六匹料子、两斤猪肉、两串铜钱。
可能在富贵人家看来，这些东西也不过尔尔，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便是不发那最后两串铜钱，前面那两样东西就足够让他们过个好年了。
再者，也不仅仅是这些，因为纺织厂还弄了什么年终奖，那才叫大手笔，拿的最多的贺九娘一人便拿了八两银子！
加上厂子每月按时发放的工钱，如今在厂子里做工的那些女人们，简直都成了香饽饽。当然了，更多的人则是想成为这个香饽饽，四处打听这厂子什么时候再招工，她们也很想去里面做工呀！
一些人觉得这厂子的老板是傻子，给这些女工发这么多东西，多费钱？一些人则是看出厂子肯定是盈利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厂子里出来的布质量又好又便宜，到底是怎么挣钱的，但肯定不差钱，不然不能这么大手笔。
总而言之，碧玉管理的这厂子经营的很不错，而且因为这一桩事，厂子的销量也大大提高了。外人不清楚，督查司是要查本地税收账目的，碧玉管着那厂子，交税交的比谁都积极，他们哪里能看不出来？
林锦璇说让碧玉来处理办厂的事，左右刘宋二人也不擅此道，自然就没话说。甚至两人心里可能还想着，如果碧玉能把这什么粉面厂也办的风生水起，赚到钱便是不进他们荷包，说出去那也是督查司的门面呀。
林锦璇说完，还看向梁芳华，问道：“到时候你也过去看看，经商方面的事可以请擅长此道的人去做，但大致情况心中得有数，不能等着人家主动报上来。”
梁芳华嗯了一声。
随后，林锦璇便拿起刘大人送上来的那折子，看完之后，面上并未露出什么异色，只抬眸看了刘大人一眼，微微颔首：“此事我知道了。”
刘大人见此，也不意外，并未追问什么。
等刘大人与宋大人一起离开之后，出了门，宋大人与刘大人并肩走了一段路，离林锦璇那儿远了一些，他才问道：“你写了什么？”
刘大人转头看他一眼，笑了一下，道：“只不过是年节时有感而发，与林大人提了一些建议，至于此事可不可行还不一定，等真有了结果，你自然便知道了。”
宋大人：“……”
不说就不说，哼！
而室内，林锦璇将手中折子递给梁芳华，口中道：“刘大人提了提商税的事，我觉得倒是有些道理，你看看。”
梁芳华与林锦璇路上便已经有过几次接触，对林锦璇的行事风格也有些了解，此时也没客气，直接接过后翻开看了看。
待她看完，林锦璇才问：“你有什么看法？”
梁芳华思索片刻，道：“虽言之有物，但不合时宜。”
林锦璇：“说说，怎么个不合时宜法。”
梁芳华：“商税一事，若刘大人在知州府任职，提出此等意见，与那些个官员们一同商议，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上报给陛下，还算是职责所在。但刘大人如今既然在督查司任职，如此，便有些逾越了。”
想法是好的，就是站的位置不合适，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林锦璇笑了笑，道：“那宋大人提的那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说着，她将另一份折子递给她。
梁芳华快速翻看，看完之后，道：“宋大人更谨慎一些。”
刘大人的折子是直接与林锦璇提了商税改制一事，并未提其他，看似谨慎，实际上还是逾越了。但宋大人却不一样，他虽然同样提出了一个建议，但言语之间并没有说要全权接手此事，只是将事情拿出来说清楚，后续也明确说了由官府主办，督查司协办。
督查司可以查税收账目，可以统计个地方税收情况，但不能直接说：我觉得这个收税的法子不好，我想怎么怎么改。
这就是直接插手地方政治了。
当然了，你要是像宋大人这样，提出问题，然后交给官府那边，让他们来处理，这样是可以的。
刘大人的问题就是，在这封折子上，字里行间并不能看到这方面的言辞，有点儿直接上来就跟林锦璇说：我觉得商税不行，便宜那些商人了，要改。
所以林锦璇当时也只是说，我知道了。
梁芳华问道：“既然如此，您方才为何不直接将折子打回去？”
林锦璇道：“因为我觉得他的想法是没问题的，士农工商士农工商，商人赚的最多，交的税却是最少的，于是商人愈发富有，日子过的滋润，百姓靠着种田却时常因为收成问题而饿肚子……”
说着，她微微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不仅如此，百姓有时候被逼急了，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将良田卖给商人来换取银钱，度过难关。时间久了，商人手中田地越来越多，百姓却为了生计不得不去给他人卖苦力，在我看来，这并非一件好事。”
所以，改制是一定的，只不过，从哪里改，怎么改，她如今却是不能流露出太多意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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