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前辈——前——咦？”
就在红鲤鱼嗓子都快岔劈，开始怀疑妖生的时候，面前的屏障终于有了动静。
“你......来自何方？”
“前辈！你醒了！我是来自妖管局外勤部的三级妖师——！”
胖乎乎的锦鲤欣喜里面有了回应，忙不迭地回复。
然后是一阵沉默。
嗯？
就在锦鲤摸着鱼鳞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面前无形的屏障缓缓显露，水纹自下而上游动着，开出一条窄小的通道。
几乎比通道胖了一倍的锦鲤：“......”
为了完成任务干饭，冲了！
锦鲤向后游了游，然后深吸一口气，冲鸭！！！
——然后就正好卡住了。
阿慈：“......”
早知道就不贪嘴食堂的饭了呜呜......
不过这一卡，也让她看清了屏障内的景象。
只见屏障内闪烁着微微的荧光，正中有一巨大的石头，一个足有几十个她原型这么大的龟正趴在上面。
这龟颜色很淡，再加上他裸露在外的四肢和刚才的声音，阿慈确定了：
——这是一只即将死亡的老龟。
“你......”
老龟慢悠悠地抬起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面前空无一妖，于是他疑惑着继续抬头，终于看到了被卡在通道口的胖锦鲤。
老龟：“......”
饶是老龟见多识广，此刻也惊呆了。
一个成年妖，能把原型吃得和幼崽一样肥嘟嘟的，也是难得的妖才。
阿慈被迫悬空着俯视傻眼的老龟，尴尬一笑：
“龟爷爷，您等着，我这就进去。”
由于怀疑，老龟保持了沉默。
只见胖锦鲤努力地吸了吸小肚子，往后一缩，再往前一拱，再往后一缩，往前一拱，就这么蛄蛹蛄蛹地——“啵”，像是红酒瓶木塞被拔出来的声音，锦鲤终于进了屏障。
屏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
屏障内没有河水，阿慈看了看，掏出山海图，放出了宋望舒。
“你还好吧？”阿慈十分心虚。
这一路上，不提她在水中的颠簸，就说她刚才卡在那里之后蛄蛹蛄蛹的动作......
足够山海图来个天翻地覆了。
“前面还好......刚才，山海图突然传进叮叮当当的巨响，吵得脑瓜子嗡嗡的。”宋望舒捏了捏眉心，又揉揉太阳穴：“别担心，没什么大事。”
阿慈心虚地抬头望。
“话说......我们这是在水底？那这位是......？”宋望舒早就注意到周围不正常的黑，考虑到阿慈现在还保持着原型，只能说明她们仍旧在水底。
不过......这是陈柳河的底？陈柳河有这么深？？
“你们叫我龟爷爷就行。”老龟慢吞吞地说到：“我是......在这水底守着的。”
“您是守护这陈柳河的？”宋望舒一愣：“您在水底待了多少年啊？”
“早就数不清了。”虽然老龟说话慢吞吞的，但吐字依然清晰，眼神也很温和：“大约......有千年之久了。”
阿慈差点跳起来——佛祖在上，这比咱局长活得时间还长！
这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大大大大前辈了——！
“龟爷爷，您在这千年都一直待在水底？从没有上去看过？？”阿慈问。
老龟连摇头都是缓慢的：“没有上去过。”
阿慈：“那您知道您的妖力失控了吗？外面那雨下得可大了，还没有个停歇的时候。”
“我知道，孩子。”以老龟的年纪，无论是宋望舒还是阿慈都像是一个还没断奶的小崽子：“可很遗憾，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妖力了。”
虽然说着可惜，老龟的眼神却一点没有透露出“可惜”二字，他活得年岁太长了，长到早就对“死亡”充满了期待。
阿慈也知道，不能控制妖力意味着什么，她一时沉默下来。
在场的估计也只有宋望舒还摸不准情况，刚想开口询问，就听到老龟慢悠悠地说：“不要伤心，我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在我真正死去之前，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P市出现了堕妖。”
※
老龟说完自己最后的“遗言”，安详地闭上了双眼，在一人一妖的注视下，先是他的尾巴，再是他的四肢，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透明，然后溃散消失。
不多时，这个空荡的屏障内，就再没有了这只老龟存在的痕迹。
宋望舒盯着空空如也的石头盯了很久，久到眼睛开始发涩：“你们妖......都是这样死去的吗？”
“嗯？哪样？”
“就是这样，化成透明溃散，一丝一毫的痕迹也没留下。”
“是啊。”阿慈说：“妖一直是这样的。”
“......”
“局长说，对于他们这样寿命长的大妖来说，死亡应该是‘回归’，回归天地之中，我们留下的妖，应该为他们感到光荣与自豪。”
一边这么说着，阿慈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不过......果然，我是只没有慧根的鱼妖。”
“......这样的‘回归’无论看到多少次，我还是......觉得伤心。”
阿慈搬来一块石头放在巨大的石块之上：“就让这块石头代替龟爷爷继续守护陈柳河吧。”
“唯独陈柳河没有断流、改道，是不是因为龟爷爷的原因？”宋望舒低垂着眉眼，看这两块摞在一起的石头。
“的确是因为他。”阿慈肯定了宋望舒的想法：“龟爷爷离开后，陈柳河应该不会再有这么湍急的水流了，但如果我们保护的好，也能保留下这么一条大河。”
宋望舒扯了扯嘴角，抬头看向屏障外湍急的漩涡。
“按照龟爷爷说的，外面的雨应该已经停了。”
“嗯，我们这就上去。”提起这件事，阿慈的眼神就变成了从未有过的锐利：“龟爷爷为了对抗那几只堕妖提前耗尽了生命，我们可不能就这么放他们逃走。”
“我们要——”
“趁他病，要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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