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院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
陈归鸿侧目望向旁边的书生。
看见后者眼皮子不自禁的跳了跳。
“不至于，人早就死了。”
陈归鸿轻声安慰一句。
转头朗声道：“请问陆大哥在家吗？”
“这里没有陆大哥，只有潘某人。”
里面传来的声音显得很不客气。
可能是死人的余威还在。
陈归鸿却也没有动怒。
还是耐心道：“潘大哥，我等路过此地，口渴难耐，能否讨口水喝？”
里面那人毫不客气道：“要喝水自己去井里打，我这里没有。”
听到这话。
旁边的书生再忍不住。
抬腿往门上踹了过去。
嘭的一声响。
院门应声而倒。
那书生出脚快，退得也快。
几乎是院门倒地的瞬间。
他已经躲到了陈归鸿的身后。
等扬起来的尘土落下。
三人便看见院子里坐着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男人。
仔细盯着瞅了片刻。
陈归鸿诧异道：“你好像是顺风客栈的店掌柜？”
潘宏财不停摩挲着手里攥着的算盘珠子。
面无表情道：“我既是客栈的掌柜，也是这间屋子的主人，而你们现在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我的客人。”
按理来说。
陈归鸿等人应该要有比红莲宗那些普通弟子身上还要浓烈的傲气才对。
但是从昨天进入十里镇，一直到现在被潘宏财呵斥。
他们三人都表现得比较克制。
最过分的举动，也就是书生刚才踹门的那一脚。
“你是这里的主人？”
陈归鸿眯了眯眼。
接着简单直接道：“那陆痴呢？”
刚说完。
陈归鸿余光就瞥见了墙角下的那座坟。
盯着那块碑石看了片刻。
陈归鸿脸上的谨慎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是一种庆幸过后的轻松。
“孙公子，我早就跟你说了，他死了，现在你总该信了吧？”
书生瞪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喜悦还是失望。
等轻声念出“家父陆痴之墓”几个字后。
他突然间放声大笑。
笑声并不嚣张。
听上去更像是一种积郁已久后，突然得到释放的激动。
“你也会死？威名震南洲的陆大剑仙也会死？”
书生捧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最后甚至坐在地上。
手舞足蹈的像个孩子一样。
“孙公子，你没事吧？”
书生异样的表现，让陈归鸿都感觉到了紧张。
因为，这位孙公子，便是叠竹书院曾经最为出众的弟子，孙照夜！
那个号称能够赶上甚至取代陆痴的存在。
虽说事实并非如此，但毕竟还有叠竹书院这个名头在。
孙照夜当真在这里出什么事的话。
陈归鸿回去以后可交代不了。
然而刚一问完。
孙照夜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站起来，再次认真望向那块刻有陆痴名字的墓碑。
须臾后。
忽然声音凄厉道：“多少年了？你拍拍屁股走了多少年了？当年你装作什么闻病之，以大欺小，以强欺弱，害我成为了大家的笑柄，更是失去了谪仙阁的青睐。
自那以后，我道心崩碎，要不是师父他老人家竭尽全力救我，我只怕早就死了。”
孙照夜胸口剧烈起伏。
狠狠吸了几口气后。
继续道：“可是这三千年，我活着就跟死了没有区别，我毕竟不是你，没有了‘最有望接近甚至超过你’的光环，谁还会正眼看我？
没有书院的支持，捡了一条命回来的我，三千年来沉沉沦沦蹉蹉跎跎，好不容易突破到八重天，却一直止步不前！”
孙照夜说着，突然间自嘲的笑了起来。
“超越你？我甚至连你扬起来的尘土都追不到，你说笑人不笑人？”
“孙公子，过去就过去了，何必提起呢？”旁边的陈归鸿安慰道。
孙照夜摇头道：“那些往事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里，怎么可能过得去？”
不过。
随即他话锋一转。
再次望向那块墓碑。
“但是你再厉害又有什么用？你死了，我还活着，最后，还不是你输了？”
孙照夜忽地踏步而出。
几步便来到了墓碑前。
“而且你会输得很惨，我不仅要砸碎你的墓碑，还要把你挫骨扬灰！”
孙照夜突然探出一掌，就要去拍陆痴的墓碑。
手还未放上去。
耳边突然传来破风声。
孙照夜伸出双指在空中一揽。
发现原来是一枚算盘珠子。
他转过头，望向那边面色貌似从容，但额头上已布满细密汗珠的潘宏财。
声音冰冷道：“你想死？”
潘宏财手上的第二枚算盘珠子已经蓄势待发。
“谁会真的想死，但是有的事情，哪怕是死也要去做的。”
孙照夜冷笑一声。
二话不说反手一扔。
算盘珠子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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