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燕稳下了心思，正要开始叙说自己去苏杭的见闻，却被陆卫东给制止下来，周围人多眼杂，涉及到马人杰的一些事，陆卫东不想让太多人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听了去，到处胡乱嚼舌头。
于是带着这女人直接去了餐车车厢，找了个安静位置坐下来，给两人各要了份餐饭，边吃边说话。
这年头舍得在餐车上买饭吃的旅客真心不多。
便是柳燕，天南海北到处跑，有公家给报销差旅费，也同样都是自带干粮，不舍得吃这种多花好多钱的餐饭。
火车上的餐饭供应其实也相当简陋，很简单的大饼、煎蛋、鸡腿之类，没什么新鲜花样，也唯有长途火车上才设有这种餐车车厢。
柳燕开始说起了去苏杭采访马人杰的一些情况。
其实事情也没多么复杂，马人杰这小子，打从一年前回了苏杭之后，据说是那年的冬天，只是在当地开设高考备考培训班，一下子就赚了小五千元的样子，随后这小子开学报到，在校期间，同样也是念念不忘家里的培训班赚钱之事，一度还传出说，每逢周末，便组织班里同学，以各种理由离校外出，实际上都是去培训班给学生们上课。
第二年夏季高考时，培训班上到是真有一大部分的学生，成功考上了大学。
因此，他的这个备考培训班，在邻里之间，名声大噪，很多学生家长、知青，都想方设法打听到门路，报名参加培训班。
再后来，等到培训班办第三期时，摊子铺得更大了，招收的学生，有三四个班，近五六百号人之多，规模快要赶得上一所中等规模的中学了。
这小子做事情挺有一套，一直打点着各方关系。
加上高考备考培训班这种事，对外的宣传，都是不涉及财物，是在校大学生，义务支援帮助社会青年，为国家培养高端人才，所以尽管知道情况的人不少，却一直没闹出什么事端来。
问题坏就坏在，今年开春以来，在当地突然一下子多出了好几家打着同样旗号的培训‘机构’，冒出来搞竞争。
而且，这几家后来者，做事就有些急功近利，不择手段。
为了争夺市场，出现了一系列恶性竞争事件。
甚至有的竞争对手，直接挂出了花费多少多少钱，保证学生能高中某某某大学的明码标价广告。
马人杰的培训班上，很多学生就拿竞争对手的保证来说事。
提出什么，马人杰为什么不给他们承诺保证。
总之后来的事情，惊动了当地教委、文宣等部门，这些涉事培训‘机构’，直接被以非法经营等罪名为由给取缔，相关的涉事‘机构’负责人，也都被当地公安、工商，来了个一锅端。
柳燕的报社联络上马人杰之前，还没有东窗事发。
等柳燕安排好行程，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赶到地方时，偏是那么的不凑巧，正好给她遇到这样一件轰动当地的事件。
再后来，柳燕便滞留当地，开始持续跟踪这件事。
反正在她离开之前，事情已经有了最终的定论，当地对相关的涉事者，没有再深入追究相应罪责，但是各家‘机构’的非法经营所得，则是被统统罚没。
马人杰被处罚得最重，据说是一下子罚款五万元。
柳燕跟马人杰只是仓促见面聊了有半个小时。
马人杰现如今，总之混得很狼狈，罚款才只缴纳了有两万，还差了三万块，工商部门责令其一年之内偿清，否则便要负刑事责任。
听完柳燕这一番叙说，陆卫东心头一阵无语唏嘘。
他早就知道马人杰这小子不安分，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胆子大，当初在仁和村拦着没让这小子明目张胆搞收费培训，谁能知道，这小子回了老家之后，还是在同样一条道路上勇敢试探了一把。
得嘞～～～
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自然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以马人杰的本事，不让他折腾个够，怎么可能会在后来，沉下心来搞出阿狸爸爸这样的巨无霸商业帝国。
不过，既然自己知道了这件事，要不要帮这小子一把？
毕竟要在一年之内偿清三万元的罚款，
这事情，似乎有点难度。
要知道，
上辈子的万元户流行起来时，那已经是八十年代末。
一直到了将近九十年代初，整个内地的大环境，还是谁家要能有个年赚万元的生意，那绝对都是超级有本事的人家。
马人杰这小子，当地工商罚他一年之内偿清三万元，他能做到吗？
另外，怎么这整件事情听起来，当地工商等机构，有点故意放水养肥鱼的感觉？
辛苦一年多，赚的那点收入，一转眼全部交纳了罚款……
马人杰的事情暂且丢在了一边。
此刻人在火车上，就是有心想打个电话之类，也没那个条件。
后面又跟柳燕聊起了她所跟踪采访的另外一些人。
看着那一个个熟悉名字，看着这些人，在各自大学的努力学习奋斗，说句实在话，这种感觉，陆卫东还真实挺享受。
“对啦，陆同志，这些同学们和你妹妹冬雪之间，一直都有不少书信往来。
他们还成立了一个‘帮困互助会’，共同承诺说，等将来毕业之后，争取要重新回到一起，互助相帮，开创新的事业。你妹妹冬雪是执行干事，马人杰同学是执行秘书，陆同志你是他们的会长……不过看情况，似乎陆同志你对这些，全然不知情……”
陆卫东脸有点垮，可不就是完全不知情。
这些家伙，居然一直在背后都有相互联络，偏偏就跟他这个‘会长’，除了马人杰之外，其他人极少有主动联络。
这莫非真是把他当成了年长一辈的人，在他跟前，这些家伙都有当学生的身份压力？
聊完了马人杰这些人的话题，看陆卫东似乎挺好说话，柳燕最后便壮着胆子，又起了采访陆卫东的念头。
这女人是有计划，打算搞一个长期的跟踪采访实录，想要在十几二十年后，再看一眼陆卫东这二十一人，将来都有些什么样的成就。
还真别说，这想法颇让陆卫东动心。
两人相伴，路上到也不显寂寞，时间飞快，夜里九点多钟，火车终于驶入了唐安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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